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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 k.塞奇达南丹的诗歌

k.塞奇达南丹的诗歌

译者:任绪军;校对:平楚



《外婆》



我的外婆精神失常。

当她的疯癫成熟为死亡,

我的舅舅——一个守财奴,

用稻草把她裹起来

存进我们的贮藏室。



我的外婆干透了,炸裂开;

她的种子从窗子里飘出来。

太阳来了,还有雨,

一株幼苗长成了一棵树,

其欲望诞生出我来。



我怎么能够不写些关于

镶金牙的猴子们的诗?



1973





《记起了每一件事物的男人》

(复述自《列子·周穆王》)



华子,宋国的一个青年

曾患上遗忘病。

在他的房间里他忘记坐

在街上忘记走。

他忘记了他的食物、衣服和睡眠,

忘了昼与夜,亲戚和朋友。

一天他忘掉了他的名字。



就这样,一个早晨,曾是某人的华子

至此变成了无人。

医生无法治愈他,

巫师也不能。



最终,在伟大导师

孟子的建议下,他们饿了他

三天三夜:

随后他记起了他的食物。

他们将他放在冰上:随后

他记起了他的衣服和被单。



随后他们把他置于当下

以致他记起了他的过去。

他们放他在过去

以致他记起了他的未来。

慢慢地他记起了每一件事物。

他惊声尖叫着醒来

如此告诉孟子:“作为无人时,

我是没重量的。遗忘

于我是自由,无忧无限。

由于你已把我过去和将来的

所有负担都复归于我,

痛苦和孤独打破了

我的整个存在之境。

劳驾收回我的记忆。”



但孟子无法将他返抵

他的遗忘里,所以,我们,人类,

华子的族裔,依旧背负着

记得每件事物的诅咒,

以成为某人。



1976





《如何去到道观》

(曲阜,道观)



别锁门。

轻步如微风中的叶子

沿着黎明的山谷行。

要是你太美丽,

请用灰涂抹自己。

要是太聪明,请昏昏沉沉。

那快速的

将厌倦快速:

慢下来,像静止一样慢。



如水一般无形。

平躺,甚至不要试着起来。

别绕着神转:

虚无没有方向,

无所谓前、后。

别用名字叫它,

它的名字没有名字。

无需供品:空罐子

比满的更易于携带。

亦无需祈祷:愿望

在这儿没有位置。



请默语,假使你定要说话:

像岩石对树说

叶子对花说。

沉默是最甜美的声音

而虚无拥有

最美丽的颜色。

别让人看见你来

也别让人看见你走。

像穿过冬季河流的人一样

穿过这皱缩的门槛。

如同正在融化的雪

待这儿你只有片刻时间。



勿骄傲:你甚至都没成形。

别愤怒:甚至埃尘

都不由你随心支配。

不要悲伤:那并不改变什么。

弃绝伟大:

要想变得伟大,别无他法。

永远别用你的双手:

它们正冥思着的

不是爱,而是暴力。

让鱼游在它的水里

果实长在它的枝上。

柔软的会比刚硬的活得长,

正如活过了牙齿的舌头。

唯有无为之人

为万事。



去吧,那未塑造的偶像

等候着你。





《疯子》



疯子没有种姓

也没有宗教。他们超于

性别,活在

意识形态之外。我们配不上

他们的纯真。



他们的语言不是梦幻般的

而是另一种现实的。他们的爱

是月光。它在满月日

充溢。



仰望着,他们看见

我们绝没听说过的神。当我们

猜想他们在耸动肩膀时

他们正挥动着

翅膀。他们甚至

抓住了有灵魂的苍蝇

跟靠细腿跳跃的

蚱蜢般的绿神。



有时他们看见树木流血,听到

街上传来的狮子咆哮。有时

他们观看闪耀于

猫咪眼中的天堂,正如我们

所做的那样。但只有他们才能听到

蚂蚁的合唱。



他们拍打空气时

就是在驯服

地中海上的旋风。随着

他们沉重的踩踏,他们让

一座火山停止了喷发。



他们有另一种

计时方法。我们的一世纪

是他们的一秒。二十秒,

他们抵达基督;再六秒,

他们与佛陀同在。

仅需一天,他们抵达

开初时的大爆炸。



他们继续焦躁不安地走动着,

他们的大地依旧在沸腾。



疯子不像

我们一样疯。



1996





《不》

(回应在印度博格伦进行的核爆炸试验)



准备好死去。这一刻。

没有叹息。

忘掉我们骚乱的

短暂时刻……

我们从未相遇;

我们不存在时间里。



迄今我把我的文字

置于死神视野之外

隐藏于

你发香。

现在我把我的笔

浸在你的母乳里

宣判自己的死亡。



伴随一千轮太阳的辐射

死神将

吞噬我们的孩子。

没有谁能忍耐,

无人可以去爱:哪怕是你。



惟余灰烬。

地球不再

敢于梦想生命。

灰烬,因一个不为人知的行星

一滴泪而濡湿。



1998





《开篇》

(给朋友C. P. 加亚拉吉,激进作家,1998年因癌症离世)



“开篇可以

单独成诗吗?”

“一首诗常常

只是一个开篇。”



1



二十五年前我们

互相握起雪冷的手

坐在绿色的

校园草地上。随后有了火。

五个人靠火温暖

自己,笑着;五人

围坐哭泣。

火焰杀死五个敌人,

火焰烧毁五位朋友。

火熄灭时,

雪又下起。



现在我再次握起你的手,

你的手是冷的,我的手是冷的

火不再有



2



我的鸦群翻飞。

让我为你撒这半熟的

文字祭米(1)。但我如何

辨认你?你有片羽毛

将变白?



3



这世界不因你的离去

而终结。已终结的世界

也不会再次终结。

但小提琴引我们向星星

步枪引我们向死亡。



4



为了那些对这个世界还抱持信念的

孩子们,你在尚是一个孩子时死去



5



当心:敌人们已开始

称赞起你。你的骨头将

祭献他们的偶像。甚至一位

翅翼着火的天使也不像

死者一样无助。



6



我们何时见过那个

困惑的士兵的图片,

其刺刀被玫瑰缠绕?

携着一把出鞘之刀的

曾是一棵檀香树?



7



我们曾是陆地上的鱼

而当鱼知悉陆地之时

我们尚不了解自己的人民(2)。



8



铁。玻璃。火。水。词:

我该选什么材料

来塑你的雕像。一个生锈,

另一个破裂,其余的熄灭,

枯干,陷入沉默……

无一幸免。



9



死亡将我们化为物体。你

变成一只钟。让每个人

每一刻都知晓时间。我听到你

在我房间里嘀嗒。我应变成

一次长眠,以被你的闹钟

唤醒;但只是在我的梦

结束时才响起。随即你将

把我唤入过去,或者未来?



“为何我独存

来哀悼死者?”

“一旦你也离开,就没人来

哀悼了。”



1998





《仙人掌》

棘刺是我的语言。
以一次流血的触摸
我宣告我的存在。

这些棘刺曾是花朵。
我憎恶不忠的情人。
诗人们已经厌弃沙漠
返回花园。
只有骆驼还在,还有将我的花
践踏成尘的商人。

一根棘刺凝一颗稀罕的水滴。
我不引诱蝴蝶,
也没有鸟儿给我唱赞歌。
我不向干旱屈服。

我创造胜过月夜的
另一种美,
梦的这一面,
一种锋利且尖锐的,
平行的语言。



2000





《口吃》

口吃并非残障。
它是种说话方式。

口吃是跌落在
言语与意义之间的沉默,
正如跛足
是跌落在言语与行动
之间的沉默。

口吃先于语言吗
还是继它之后?
它仅是种方言呢
还是一门语言本身?
这些问题使
语言学家们口吃。

每次当我们口吃
我们都在向意义上帝
祭献一头牺牲。

当一个民族口吃
口吃就变成他们的母语:
正如我们现在这样。

创造人的时候
上帝也一定口吃过。
那就是所有的人类语言
都带有不同意义的缘故。
那就是从祈祷到命令
他说出的每样东西
都结巴的缘故,
比如诗歌。



2002





《尸体》



我祖父的搁板上

放着一瓶汲自恒河的圣水。

水上漂着具尸体。



我试过更换瓶子

以清除这具尸体;但

每次这尸体都尾随着。

我祖父在他还有时间受这水的

惩罚前喘着他最后的气——

未被救赎的拥挤社团里

又一个成员。



只是在淋浴后愉快的孩子们哭喊

“这瓶子发着臭”,并将它抛开时

我才意识到我本可以

早早这样子做;

至少瓶子里的尸体

能够得到解脱。



我们需要一条新的

不散发尸臭的拯救之道。



2009





《自我》



我母亲不相信

1945年,我在一个梦里

向她显现并告诉她

我将在来年投生于她。



我父亲一见

我左拇指下面的痣

就认出了我。

但母亲至死相信

别人已冒充成我

投生于她。



父亲和我恳求她;

但梦境不是可靠的见证。

直到离世她都继续

等待着被允诺的儿子。



只是当她重生为我的女儿

她才承认它真的曾经是我。



但到那时我开始疑惑

在我体内跳动的

是别人的心脏。



某天我将恢复我的心脏;

还有我的语言。



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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