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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 理查.威尔伯诗选 马永波译

理查·威尔伯(Richard Wilbur,1921-2017),生于纽约,先后在哈佛大学、韦尔斯利学院等校任教。诗集《这个世界的事情》曾获1956年普利策奖和全美图书奖,1987年被任命为沃伦之后的第二位美国桂冠诗人,成功地翻译过莫里哀的多种戏剧,获波林根翻译奖。

婚礼祝酒

圣约翰说,在迦南的婚宴上,
倒酒的水罐瓶的数量
他数了个清清楚楚
少说得有一百桶。

这里没有任何世俗的意义
除非它表明,爱祝福什么
什么就会甜蜜地满溢
又一点都不流失。

那就是说,爱看见的便是真;
这个世界的圆满不是创造,而是凭借发现。
为了这样的你们,生活
渴望充满和倾倒它的富足。

现在,如果你们的爱能倾听我的爱,
我祝福你们俩人,好儿子和亲爱的新女儿。
愿你们的生命中不缺活水
愿那水有迦南的酒香。


世界

对于亚历山大,远东并不存在,
他认为亚洲大陆
到印度为止。自由的震旦至少
没有增加他的不满。

但是牛顿更平静,他掌握了整个空间。
对于他来说,他似乎只是
在并非他所造的深奥的岸边
玩了几块贝壳和卵石。

瑞士人爱因斯坦和他的相对论——
在一切中最安全。上帝
不拿宇宙及其活动掷色子。
无宗教的方程式并不够用。


地板上的一个洞

(致勒内·玛格丽特)

木匠在客厅地板上
弄了一个洞,我站在旁边
向下呆呆凝望
现在是下午四点,
施里曼也那样站着,当他的铁锹
敲打着特洛伊的王冠。

一片轮廓清晰的锯屑
在粗糙的灰色木板上闪耀,
这里有一连串的刨花
自从地板装好之后。
它们的颜色,是金苹果园里
苹果皮的淡金色。

跪下来,我注视着下面
托梁隐藏的地方。
纯然一条街道,模糊点缀着
斑斑点点的光线,
延伸进漫长的黑暗
与相应的托梁会合。

暖气管道
从中途升起
像有百叶窗的电话亭,立着
唯一的新闻便是夜晚。
此处没有漆成绿色,
因为是在可见的世界中。

以上帝的名义,我在追寻什么?
宝藏,还是微型花园?
或者那未经践踏之地,
那正是房子的灵魂,
时间储藏起我们的足音
和我们一连串冗长的声响?

不是这些,是那埋葬的陌生
滋养着已知的一切:
现在,落地灯从那喷泉中
畅饮着更广阔的青春,
燃烧起锦缎的双人沙发
和整个危险的房间。


在教堂墓地

那看不见的花,纯净至极的光之宝石,
未经琢磨的明亮的思想:
奇怪的是你只需要谈起它们,托马斯·格雷,
你的心就会跃出它的领地,俯冲,

就会立即发现那假想的野花,
或是在想象的洞穴中
驱散阴暗的水晶的脉搏
隐秘得就像坟墓里的磷火。

无效的观念适合于一颗埋葬的脑袋!
此地的这些墓碑下面
无形之物填满了死者的孔窍,
无论现在有什么在向他们的灵魂显现;

除了那些深不可测的聋子
谁能使这片土地安静下来
谁能在耳朵缩小的谱号之内,捕捉住
一阕无知于时间与声响的音乐?

那么,生者听到了什么,当大钟
垂直悬挂在安静的教堂内部,
而他们的思想依然在驱使着
那不指示任何人类时刻的纯净的钟声?

就像一艘驶向死亡之岸的渡船
隐隐约约地滑向码头
它的引擎切断,满船鬼魂屏住呼吸
当排列的桩子变窄,缩成蓬乱的一堆,

于是,记忆和期待从周遭
释放出毫无生机的连续的铿锵声,
吸引我们去忘记
在墓畔的树上崩溃的这个黄昏,

那些不属于这里的雨燕或燕子,
那些在行驶中磨损的声音,
那在法衣室窗户后面轻轻敲击的灯,
直到你不再对任何活着的东西感到困惑,

它遮蔽了我们所有的思想,阻止了
不受约束的迫切的声音,
它依然耸立在感知的窗台边
如果像现在这样,它甜蜜的中止

以泛滥的隆隆的召唤声为顶点
远比任何听不到的抚摸还要陌生,
并再次打破不可想象的距离
通过词语所有的回声,

汇聚起此刻存在的万物的神秘,
祈祷的嗡嗡声,
草的清香,最早开放的星星,
这些看不见的墓碑,以及更为黑暗的死者。



给一个先知的劝告

当你来到,你很快就会来,我们城市的街道,
因陈述显而易见的事实而眼睛发狂,
不要宣告我们的堕落,要恳求我们
以上帝的名义自哀自怜。

饶恕我们所有有关武器的词汇,它们的力量与射程,
让我们的头脑飞快运转的长长的数字;
我们缓慢而难测的心将留在后面,
无法为过于陌生的东西而担心受怕。

你也不要用种族灭绝的话来惊吓我们。
我们如何能梦见这个没有我们的地方?——
仅仅是火焰的太阳,不为我们烦恼的树叶,
一块旁观着石头面孔的石头?

谈谈世界本身的变化吧。尽管我们不能设想
一个梦想不到的东西,我们付出了代价才晓得
梦见的云彩如何粉碎,藤蔓如何被严霜打黑,
视野如何在改变。我们能够相信,

如果你这样告诉我们,那白尾鹿将滑进
完美的阴影,彻底变得羞怯,
云雀会避开我们视力所及的范围,
短叶松紧扣的关节将失去

对冰冷岩架的掌控,每一条激流
都将像克桑托斯一样燃烧,溜走的鳟鱼
转眼陷入昏迷。我们会变成什么
没有了海豚的弧线,鸽子的回归,

我们在其中看见并说出自己的这些事物?
问问我们吧,先知,我们如何能够唤醒
我们的本性,当活的舌头已被全然
消除,当玻璃变得模糊或是破碎

在其中我们说起过我们爱的玫瑰
和我们干净的勇气之马,目睹过
剥去外壳的灵魂蝗虫的歌唱,
以及我们想要或是希望要的一切。

问问我们吧,问问我们,是否我们的心
会用非尘世的玫瑰辜负我们;查问一下
当橡树合上青铜色的年鉴
是否会有高傲或漫长的伫立。



蟾蜍之死

机动割草机逮到了一只蟾蜍,
咀嚼一番,扯掉了它一条腿,
它一瘸一拐跳到花园边上,
在瓜叶菊的叶子下找到了庇护,
在梣树和心形叶子的荫下,
在最后一处幽暗的低洼地藏起身来。

与生俱来的珍贵的心血流出,
消耗在泥土般的皮肤和干瘪的褶皱中,
流进瞪大的双眼那堵塞的沟渠,
它静卧着仿佛要重新变成石头,
它无声地静听着,死去,
接近深沉而单调的音响

接近雾蒙蒙沸腾的海洋
冷下来的海岸,接近那失去的两栖纲的王国。
白昼在缩小,淹没,并终于消失,
在睁得宽宽的古老的眼睛里,
它们似乎仍在望着,修剪过的草坪上,
那憔悴的日光的阉牛。


房子

有时,在散步时,她会合上眼睛
最后望一眼那座白色的房子
她在孤独的梦中熟悉了它,它不属于她
她还没有进去过,为此她一直在叹息。

关于她的那座房子,她向我说了什么?
白色的门柱,阳台,门上的扇形窗
一个寡妇在布满砾石的岸边散步
咸涩的风吹皱了周围的杉树。

那可能是任何地方,她此刻在那里吗?
只有一个愚蠢的男人渴望发现
她的梦想塑造的那个避风港。
夜复一夜,我的爱,在那里靠岸。


窗边的男孩

目视着雪人孑然一身孤零零站在
薄暮和他所不能承受的寒冷中。
小男孩哭泣着听见风在预备
一个咬牙切齿大声呻吟的夜晚。
他透过迷蒙的泪水勉强望见
那面孔苍白有着沥青眼珠的人儿
向他回报以上帝所禁止的凝视
就像被逐出伊甸园的亚当那样。

然而,那雪做的人儿,却心满意足,
并不希望进到屋里,并因此死掉。
不过,他感动地看见那少年在哭。
尽管冰冻的水是他的组成要素,
他还是尽力融化了一些,从一只柔软的眼中
流下一缕最为纯净的细雨,一滴泪
为了那个站在明亮的窗前
被温暖、光明、爱和如许的恐惧围绕的孩子。



爱召唤我们转向世间万物

眼睛因滑轮的一声哭喊而张开,
从睡眠中振奋起来,惊愕的灵魂
没有肉身地悬停了片刻,单纯得
像一个虚假的黎明。
        敞开的窗外
清晨的空气中充满了天使。

有的裹着床单,有的穿衬衫,
有的穿罩衫:但他们真的在那里。
现在他们一起上升,宁静的情感
逐渐高涨,非人的呼吸散发深沉的快乐
将他们所穿的衣物涨得满满;

现在,他们各在其位地飞行,传递他们
无所不在的可怕速度,时而移动
时而逗留如白色的水;此刻突然
他们沉浸在如此狂喜的宁静中
似乎那里空无一人。
        灵魂退缩了

畏惧它即将回忆起的一切,
畏惧每一个定时被奸的有福的白昼,
它哭叫:
        “哦,让地球上一无所有,除了洗衣房,
除了蒸汽腾腾中红润的手
除了在天堂的景象中完成的清晰之舞。”

不过,当太阳以温暖的目光
承认了世界上的形形色色,
灵魂又在苦涩的爱中降临
接受苏醒的肉体,当此人打着呵欠起身,
它换了一个声调说:

        “把他们从鲜红的绞刑架上取下来;
给盗贼的后背披上干净的亚麻布;
让恋人们清新如洗,甜蜜地脱光,
让沉重的修女在黑暗的习惯中
漫步于纯粹的飘浮状态,
        保持她们艰难的平衡。”



作家

在房子的船首,在她的房间里
透出灯光,窗户上掩映着菩提树,
我的女儿在写一个故事。

我在楼梯上停住,倾听
她关闭的门后打字机键盘的喧响
像一根铁链拖上船舷。

尽管她还年轻,她的生活材料
却是满满一大舱,有的还很沉重:
我希望她能有一段幸运的旅程。

可现在是她停了下来,
仿佛在否定我的想法和轻松的描画。
沉寂在加重,在沉寂中

整座房子似乎都在思考,
随后,她又以一连串喧闹的敲击
重新写了起来,并再一次沉寂下来。

我记起那只昏头昏脑的欧椋鸟
两年前,正好被困在那个房间里;
记得我们如何悄悄溜进去,拉起窗扉

又退回来,不去惊吓到它;
如何在无助的一小时里,透过门缝,
观察那个油亮乌黑

带有虹彩的狂野生灵
扑打着光明,像一只手套
坠落在硬地板上,或是桌面上,

然后弓着背,滴着血,等待
智慧再一次做出尝试;我们的精神
如何振奋起来,当它突然

有把握地从椅背上起飞,
开辟出一条顺利的航线,对准窗口
从世界的窗台上一掠而过。

亲爱的,我已经忘记了,
这永远是一件生死攸关的大事。
我对你的期望一如从前,只是更强烈了。



寓言

我读到堂吉诃德如何在他的漫游中
来到一处十字路口,唯恐自己失去
机会的纯正性,不愿意决定

要向何处进发,便希望他的马来选择。
因为光荣存在于任何变成传说的地方。
他的脑袋因骄傲而发亮,他坐骑的四蹄

变得沉重,于是他朝马厩而去。



美丽的变化

一个人涉过秋天的草地
发现到处都有野胡萝卜花
如同百合躺在水上;
它从散步者滑开,把干草
变成湖泊,就像你最轻的影子
把我的心灵笼罩在巨大而蔚蓝的卢塞恩

美丽的变化像一座改变的树林
当一只变色龙为之改变它的肤色;
当一只螳螂,安伏在
绿叶上,长到叶子里面,
使叶子更像叶子,并证明
绿比任何人所了解的更绿。

你手持玫瑰的方式常常表明
它们不只是属于你;美丽的变化
以这般亲切的方式,
希望为了再次有所发现
而分开万物和万物本身,
把它触及的一切瞬间解放成奇迹。



一个寓言

安全地在林中空地晒着太阳,
一条温顺的好心眼的蛇
认可了他出于安全之名
所做的调整。

他喜欢自己的皮肤——
它斑驳的伪装,它鳞甲的样子,
并满足于他已经想到给自己增加
一条嘎嘎响的尾巴。

这尾巴不是为了挑起战争的;
不,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儿。
他只会将他的毒牙
用作最后的手段。

现在有一个农夫靠近前来,
收集木柴;蛇观察到这一点,
为了表达关切,便发出一阵清晰
而礼貌的嘶嘶声。

这头脑简单的乡巴佬,神经马上错乱了,
他误会了对方发出的声音
便打碎了蛇的脑袋,敏捷地用石头
发出先发制人的一击。

(寓意

安全,天啊,能给人
一种威胁性的印象;
过度的主动防卫
能激起别人的进攻。)



经过

一个我以前从未见过的女人
从她家门后的黑暗中走出
就在那个关键的时刻,她被造就得
如此美丽,以至于她或时间定会消逝。

这样断言何用之有,当她拉紧手套
那所有的爱,一枚幽灵纹章
从门楣中耀眼闪烁?那蹒跚的太阳
也在困惑中,忘记了,如何运行?

可一切都没有改变,她完美的双足
滴答走下汇入大街的小径,
将她身体的各个站台留在那里
像鞭子勘测着空气的国度。



退场

夏天零零碎碎地死去;
一棵雏菊独自生在田野边缘;
最后的燃烧如轻纱
披在田间灰色的石头上。

所有哭声都细弱而简短;
田野低沉地唱完夏天最后的弥撒;
一只蟋蟀像缩小的棺材
从干草丛中缓缓爬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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