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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 娜塔莎·特斯维:诗十首 乔亦娟 译

娜塔莎·特斯维:诗十首

乔亦娟 译



黄昏的知识
  
头顶上,鹈鹕三五成群在滑翔——
    它们的影子掠过沙地
        如脑海掠过阴郁的思绪。
  
远离海岸边缘,捕虾人
    举起他们的网,盘算着收获
        和一天的损失。光线减弱,

一只孤独的海鸥引人注目地
    绕着扔回去的东西打转。垃圾
        把拖网变得石头般沉重。

一整天,这种捕捞——在波浪的
    拖曳下——为失去的事物打着节拍,
        回来,回来,回来。

*此诗标题为拉丁语Vespertina Cognitio,意为黄昏的知识。爱默生《论自然》第八章:“人的知识是黄昏的知识(vespertina cognitio),神的知识是早晨的知识(matutina cognitio)。”
  

以玛忤斯的晚餐厨娘,或混血姑娘
  ——为迭戈·委拉兹凯斯的画作;1619年

她是一堆容器,摊开在面前的桌子上:
铜茶壶向我们斜倾,白色的大水罐
攥在她手里,黑色镶红边的那只
倒扣着。俯身向下,她是那只研钵
和研钵里静静的研杵——仍保持着
它被使用时的角度。她是那一摞碗
和旁边球形的大蒜,篮子用一枚钉子
挂在墙上,里面放着捆好的
白布,前景里的抹布在召唤她的手。
她是墙上一块污渍,和她的影子一般大——
血的颜色,拇指的形状。她是餐桌上耶稣
的回声,定格在她身后的风景里:
他的白色的光轮,她的白帽子。听,她相信
她所知道的。灯光照亮了她半个脸。


事件

我们年复一年讲着故事——
从拉上窗帘的窗子窥视——
然而真的什么也没发生,
那烧焦的草如今已返青。

我们从拉上窗帘的窗子窥视,
那捆紧的十字架像一棵圣诞树,
那烧焦的草已返青。然后
我们把房间弄暗,点亮马灯。
  
那捆紧的十字架像一棵圣诞树,
几个人聚在那儿,像穿白袍的天使。
我们把房间弄暗并点亮马灯,
灯芯在油盏里抖个不停。
  
仿佛天使们曾经降临,穿一袭白衣。
当他们完成,他们安静地离去。再没有来过。
灯芯在油盏里抖个不停;
直到清晨火光黯淡。

当他们完成,他们安静地离去。再没有来过。
真的什么也没发生。
直到清晨火光燃尽。
我们年复一年讲着故事。


神话

我睡着了而你正死去。
仿佛你滑进一道裂缝,一个洞
那是我在睡和醒之间为你造的,

我把你留在阴阳交界处,仍旧试图
不让你走。明天你还将死去,
但在梦里你活着。我试着带上你

回到清晨。沉重的睡梦,翻身,
我睁开眼,发现你并未跟上。
一次又一次,这持续不断的放弃。

*
一次又一次,这持续不断的放弃:
我睁开眼,发现你并未跟上。
你回到清晨,沉重的睡梦,翻身。

但在梦里你活着。我试着带上你,
不让你走。明天你还将死去。
我把你留在阴阳交界处——仍旧,试图——

那是我在睡和醒之间为你造的。
仿佛你滑进一道裂缝,一个洞。
我睡着了而你正死去。


异族通婚

1965年,我父母违反了两部密西西比州法律;
他们到俄亥俄州结婚,然后返回密西西比州,

他们过河进入辛辛拿提,这座城市名字的开头
发音像“罪恶”,而“错误”听起来——像密西西比州。

一年后他们迁到加拿大,沿着与黑人奴隶
相同的路线,火车切开冬天雪白的釉面,驶离密西西比州。

福克纳的乔·克里斯默斯诞生在冬天,像耶稣,自从那天给他
取名并丢弃在孤儿院,他的家族便销声匿迹从密西西比州。
  
我父亲给我取名时正在读《战争与和平》。
我生在复活节将至时,1966年,密西西比州。

我33岁时父亲对我说,“这是你的耶稣年——你和耶稣死时
一样的年龄。”那是春天,山野一片碧绿在密西西比州。

我比乔·克里斯默斯知道得多。娜塔莎是一个俄国名字——
虽然我并非俄国人;它代表圣诞节的孩子,甚至在密西西比州。

*直到1967年,美国才废除了反种族通婚的法律。
*辛辛那提,美国俄亥俄州西南部城市;其英文名称Cincinnati,字首与英语罪恶sin一词发音相同;密西西比州Mississippi,英文字首与错误(mistake)一词相同。
*乔·克里斯默斯是福克纳小说《八月之光》的主人公,是白人和黑人所生混血儿。


历史课

在这张照片里我四岁,站立着   
在密西西比州一条宽阔的海滩,
我的手放在鲜亮的比基尼那

开花的臀部。脚趾蜷曲着,陷进   
潮湿的沙子里。每一次涨潮   
太阳把波光粼粼的海湾切成无数
  
闪光的碎片。鲦鱼在我脚下穿梭
亮晃晃像刀子。我独自一人
除了我祖母,在相机的
  
另一面,正告诉我如何摆姿势。
那是1970年,两年后他们对我们
开放了这片海滩的其余部分。
  
四十年过去了,自从拍下这张照片
照片里她站在一小块狭窄的
标着“有色人种”的沙地,微笑着,

手放在开花的臀部
棉布裙像面粉袋。


家务活,1937
  
整周她都在打扫
别人的房间,
盯着她自己的脸
映在光亮的铜质
锅底上,抛光的
木器上,和马桶上
她打开桶盖——它仿佛在说
  
让我们来点改变,女孩。
  
但星期天上午是属于她的——
上教堂的衣裳浆洗过
挂起来,录音机的唱针
在桌上旋转,整个房子
跳着舞。她拉开百叶窗,
在阳光下洗涤房间,
一桶桶水,八角形肥皂。
  
清洁近似于圣洁……
  
窗户和门全都敞开,
窗帘跳着两步舞
向前,退后,脖子骨
在汤锅里碰撞,洗净的衣裳
像教堂唱诗班排成行。
  
上帝离你更近了……
  
她用地毯打拍子,
吹扫帚的灰尘像
吹蒲公英的种子,每一颗
都代表一个更好的期望。


界限

一整天我听见一只啄木鸟
勤奋地工作,在窗外那棵
令人忧心的梓树上。它的任务艰巨,

它的身体是一个铰链,一个门把手
通往凌乱的记忆的房间,在那里面
我能看见我母亲的脸。

她在那儿,再一次,远远隔着那棵树,
那些细长的豆荚和心形的叶子,
把湿床单挂在绳子上——它们每一张都是
横在我们之间一块白色的薄屏风。如此
坚持不懈这只啄木鸟,我确信
它一定在寻找什么东西——不仅仅是

树干里的甲虫和幼虫,而是某种别的礼物
这棵树为它保留。一整天它工作着,
不倦地,使绿色的心为之颤抖。短语


天意
  
留下来的是电影镜头:在飓风来临前数小时
    卡米尔飓风,1969
       晚会,棕榈树倾斜着
在风中,
   叶子呈棕黑色,
  
一位妇女的头发。随后是:
    大段的空白,
    船被冲上岸,一片沼泽
  
那里曾经是墓地。我记得

我们是如何整夜挤在小小的房子里,
    从一间屋移到另一间,
      倒空盆子里的雨水。
  
第二天,我们的房子——
    用煤渣砖建的——好像漂浮在
         
    洪水的院子里:没有屋底

在我们下方,我看不见有什么东西
   联结我们      和陆地。
   在水中,我们的倒影
            颤栗着,
旋即消逝
    当我弯腰触摸它时。


南方

  智人是唯一的物种
  能忍受精神流放的痛苦。
    ——爱德华·威尔逊

我回到一片松林,
        一片瘦骨嶙峋的方阵

覆盖着道路两侧的,混乱的
        林下植被——是一部黑暗与

光明交织的辩证法——那正在开花的木兰
        像事后的智慧:每朵花

是一面投降的,白旗悬挂在
        枝条之中。我回到

陆地的终点:一块长方形海岸
        被沙子清晰地切割和掩埋:

红树林,美洲栎树,马尾藻
        被彻底摧毁并被瘦削的棕榈取代——

被美洲蒲葵——胜利或反抗的
        象征,连绵不断地

标记着这块被征服的陆地。我回到
        棉花的土地,一片被黑奴的传说——

神化的大地——每一朵棉铃
        都附着一代人的鬼魂:

他们测量他们的日子
        用麻袋的重量和棉田的

长度,他们的汗水浸在棉杆上的斑点
        仍缝在我们衣裳里面。

我回到我祖国的战场
        有色人种的队伍曾为它战斗和死亡——

在哈德逊港口他们的尸体肿胀
        在太阳下晒得发黑——无人埋葬

直到大地绿色的床单把他们覆盖,
        没有一座墓碑为他们而建。

那里道路,建筑,和纪念碑
        都以南部联盟的荣誉命名,
                 
那里仍悬挂着古老的旗帜,我回到
        密西西比州,一个曾对我犯下

罪行的州——对一个混血儿,半纯种的——土著人
        我回到我的出生地,他们将把我埋在这里。

*爱德华·威尔逊(Edward O.Wilson),美国生物学家,博物学家,“社会生物学”奠基人,是最早宣传“生物多样性”概念的人之一。
*南部联盟:美国内战时的南部邦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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