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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 桑婪译:罗伯特·弗罗斯特诗集《一个男孩的意愿》

《进入自我》

我的愿望之一就是那些黑暗的树木,
它们又老又结实,几乎从不被微风所动,
愿它们不是,现在的样子,只是阴暗的面具,
而是远远延伸,直至毁灭的边缘。

我不应被拒绝,但有一天
我将悄然离开,进入它们的广袤之中
不害怕是否能找到开阔之地,
或高速路,缓慢的车轮在那里洒下沙粒。

我想不到有什么理由我该回转,
或那些人为何不应沿着我的足迹
赶上我,他们会在这里怀念我
也渴望知道我是否依然珍视他们。

他们不会发现我已改变,从他们所知的那个他——
只是更为确信我所想的一切是真实的。


《鬼屋》

我住在一幢荒凉的房子里,我知道
它许多个夏季前消失了,
    什么痕迹也没留下,除了地下室的墙壁,
    和一间白天阳光照射的地下室,
紫茎的野山莓在其中生长。

葡萄藤遮蔽的破败篱笆那边,
树林变回牧草地。
    果树已经长成一片
新旧混杂的树林,啄木鸟在那里凿木,
通往井边的小路被湮没。

我因一种莫名的心痛而居住
于那消失的遥远居所
它在那条没有人迹、被遗忘的路上
现在蟾蜍也不在那里尘浴了。
夜晚来临;黑蝙蝠翻飞穿梭;

夜鹰即将飞来,大声啼叫
安静后又咯咯作响,拍打翅膀:
我在很远的地方听到它开始叫
在它到达,唱出歌声之前
有很多次试着去唱出它的歌。

这是在夏天渺小、黯淡的星星下。
我不知道这些沉默的人是谁
    谁与我一同在这黑暗的地方——
    低矮树枝下的那些石头上
无疑有着被苔藓损坏的名字。

他们是不知疲倦的人,却迟钝而悲伤,
尽管两个人,紧紧挨在一起,是少女和少年,——
他们之间从不曾被传唱,
    然而,鉴于世事种种,
他们还算是一对甜蜜的伙伴。


《我十一月的客人》

我的忧伤,当她和我在一起,
    她觉得这秋雨连连的黑暗日子
在所有日子当中极其美丽;
她爱光秃秃的干枯之树;
    她爱走在湿漉漉的牧场小径。

她那样快乐,不容我停留。
    她说,我便欣然列出:
她很高兴鸟儿都飞走了,
她很高兴她简单的灰色毛衣
现在迷雾萦绕,闪着银光。

那荒凉冷清的树,
    那凋零的土地,那阴沉的天空,
那些她如此真切地看见的美,
她认为我对这些毫无欣赏能力,
    她问我为何如此,这使我困惑。

我并非昨天开始懂得
对降雪之前
光秃秃的十一月的热爱,
但这样告诉她又有何用。
    毕竟她的赞美之下它们更为美丽。


《爱和一个疑问》

一个陌生人在黄昏时分来到门口,
    他说新郎真英俊。
他手里拄着一根绿白色的手杖,
    并且,因所有的重负,小心翼翼。

他更多的用眼睛而不是用嘴唇乞求
    一个晚上睡觉的地方,
然后他转身,望着道路的远处
    那里没有一扇窗亮灯。

新郎迈步走向门廊
说着‘让我们凝望天空,
问问夜晚将会是什么样子,
陌生人,你和我。’

院子里到处散落着忍冬的叶子,
忍冬的浆果是蓝色的,
这是秋天,对,而冬天已在风里;
     ‘陌生人,我希望我知道。’

屋内,新娘独自在昏暗中
    俯身于敞开的火炉上,
她玫瑰红的脸上闪耀着煤炭的火光
    和内心的渴望之思。

新郎望着令人疲倦的道路,
却只看见她在屋内,
他希望她的心在一箱黄金之中
    用一枚银别针别住。

新郎认为施舍
一个面包,一个钱包,
一个为穷人向上帝发自内心的祷告,
或对富人的诅咒都不算什么;

但一个男人是否被要求
    将悲伤带入婚房
损伤两个人的爱,
    新郎希望他知道。


《黄昏散步》

当我往上穿过收割后的田地,
    那些无头的稻草,
平稳摆放着,茅草屋顶般沾满露水,
    半遮掩着花园小径。

而当我来到花园的土地上,
    素淡的鸟儿呼呼振翅
在枯萎缠绕的野草上方响起
    这悲伤胜过任何言语。

一棵光秃秃的树在墙边站着,
    但一片褐色的残叶,
被惊扰,我怀疑并非,因我的思绪,
    它温柔地咔嗒落下。
   
走出不远我便停了下来
    采摘最后剩下的紫苑
那消褪的蓝色
    将它再一次带给你。


《星星》

数不清的星星聚集在一起
在我们狂暴的风雪之上,
雪片飞扬,外形像树那样高
当寒风真的刮起!——

仿佛怀着对我们命运的敏锐,
    我们迈着蹒跚而稀少的脚步
走向白色的栖息地,和一个黎明时分
    看不见的栖息之地,——

然而那些星星既无爱也无恨,
    它们就像某些雪白的
密涅瓦雪白的大理石眼睛
    全然没有视力的天赋。


《惧怕暴风雪》

当风在黑暗中与我们对抗,
席卷着雪花
撞击房屋东面低矮的窗户
野兽压抑着嗓子
低吼,
“出来吧!出来!”——
不出去就不需要内心的挣扎,
啊,不!
我计算我们的力量,
两个大人和一个孩子,
我们中没有入睡的被征服,记下
当火最终熄灭,寒冷是如何蔓延,——
雪是怎样堆积,
庭院和道路连成一片,
直到甚至那给人安慰的谷仓也渐渐远去,
我心中疑惑着
我们是否生来便随白天一道苏醒
来拯救无助的自己。


《风与窗台上的花》

情人们,忘记你们的爱
    倾听这种爱吧。
她是窗台上的一朵花,
    而他是冬天的一缕微风。

当窗户结霜的面纱
在中午融化,
笼中黄色的小鸟
在她上方歌唱,

他透过窗玻璃注视她
    他忍不住地注视她,
并且只能是经过她,
    天黑时分又再次到来。

他是一阵冬天的风,
    与冰雪,枯萎的野草
和形单影只的鸟儿有关,
    对爱知之甚少。

但他在窗台上叹息,
    他摇了摇窗格,
当他看见里面的一切之中
    谁在那个夜晚醒着。

偶然他也能勉强得以
    在飞行中赢得她的注意
透过火光照亮的镜子
和温暖的炉窗之光。

但那花儿将身子倾向一旁
    想着话语毫无价值,
清晨她发现微风
    已在一百英里之外。


《给解冻的风》

伴着雨水,啊,狂啸的西南风!
带来歌者,带来鸟兽,
给深埋的花朵一个梦;
使稳固的雪堆蒸发;
找到白色之下的褐色;
但无论你今夜做什么,
请冲洗我的窗户,使它流淌,
融化,像冰融解那样;
将玻璃融化,留下窗棂
就像隐士的十字架;
冲进我狭窄的隔间,
晃动墙上的照片;
翻卷咔嗒作响的书页;
将诗稿吹落一地;
把诗人赶出门外。


《春天的祈祷》

哦,请给我们花朵今日的欢乐;
让我们无需去遥想盼望
像那不确定的丰收;让我们留在这儿
简简单单留在一年的勃勃春机里。

哦,请给我们白色果园里的欢乐,
这欢乐不似白天的一切,而像黑夜的幽灵;
让我们在快乐的蜂群中快乐,
它们在最茂盛的树木周围扩大。

让我们在飞奔的小鸟中快乐
它们突然飞到蜂群上方鸣叫,
流星般以针尖的嘴挤入,
又冲过空中静静伫立的一朵花。

因为这才是爱,其它一切都不是,
它为天国的上帝而保留
使他圣洁无比,
但这爱却只需要我们去实现。


《采摘花朵》

我在早晨离开你,
而早晨的阳光里,
你走在我身旁的路上
使我怀着悲伤离去。
你可认识黄昏中的我,
憔悴,满面灰尘,漫游着?
你是因不认识我而无言,
还是因为认识我?

一切都是因为我吗?没有任何问题
来问这些凋零的
可以将我从你身边
带走一整天的娇艳花儿吗?
她们是你的,用来衡量
你珍藏她们的价值,
和我曾远远离开的
那短暂的片刻。


《红朱兰》

一片湿漉漉的草地,
太阳般的形状,宝石那样小,
那圆形几乎不比
周围的高大的树木宽;
在这里风完全被拒绝,
空气散发出平静的芳香,
众多的花朵呼吸着——
热量之庙宇。

我们在那燃烧之中弯下了腰,
正如太阳直接的礼拜,
在那人们无法错过的地方采摘
成百上千的兰花;
尽管它们散布在草地上,
然而每两棵相邻的草尖
似乎都镶着色彩之翼,
给天空染上淡淡的颜色。

在我们离开这里之前
我们简单的祈祷,
希望在平常的割草中
那个地方可能被遗忘;
或者如果不够幸运,
获得那样优雅的时刻,
那么但愿没有人去那里割草
只因被这些花朵深深迷惑。


《请求得到玫瑰》

一所房子,似乎,没有女主人和男主人,
只有风曾将它的门关上,
它的地板上散落着玻璃和灰泥;
这房子位于一个长满过时玫瑰的花园。

黄昏时分我和玛丽经过那里;
“我想知道,”我说,“谁是那一切的主人。”
“哦,你不认识她,”她轻快地回答我,
“但如果我们想要玫瑰就必须问她。”

所以我们必须手牵着手,在将要降临的寒露中
在那静止的木头的沉默之中,
转身大胆地走向那敞开的门,
像乞丐那样叩门,请求得到玫瑰。

“请问,你是否在里面,不知名的夫人?”
玛丽在说话,表达我们的来意。
“请问,你是否在里面?请振作起来,振作起来!”
“又是夏天了;有两个人过来请求得到玫瑰。”

“我有一句话和你说,关于那个歌手的回忆——
老赫里克:每个女仆都知道这样一种说法
未被采摘的花朵惟有等着凋零,
而不去采摘花朵便会毫无收获。”

我们没有松开彼此紧握的手
(毫不在意她如何猜想),
这时她走向我们,朦胧闪耀
用沉默答应赐予我们她的玫瑰。


《等待》
野外黄昏

当我幽灵般地,沿着匆匆堆起来的
高高的干草堆移动,
独自走进那片剩着草茬的土地时,什么将会入梦?
向晚,割草人的声音已在地里消失,
在晚霞和升起的满月的
轮流吟唱中,我坐下
在满月迎照的第一堆干草旁边
隐身于众多相似的干草堆中。

我梦见此刻对立的光,
阻止着阴影,直到月亮遍洒它的光华;
我梦见夜鹰充斥着天空,
相互盘绕着,发出模糊神秘的叫喊,
或远远尖叫着,猛然向下俯冲;
我梦见蝙蝠做着古怪的姿态,它们似乎
已经依稀辨认出我秘密的场所,
而当他旋转脚尖,他们就找不到了,
于是带着半瞎的轻率,无止境地寻找;
我梦见最后一只燕子掠过;我梦见
香气深渊中的刺耳声和我身后的窸窣声,
因我的到来而安静,又再次找到,
在一次中断之后,他的乐器,
于是扯开嗓门,一声——两声——三声,看我是否在那儿;
我梦见那本磨损的《诗歌金库》
我并没有将它带来看,仿佛,我捧着它
它在这凋零芳香的空气中焕然一新;
但我最可能梦见的是缺席的那个人,
这些诗行就是为了呈现于她眼前。


《在一个山谷》

我年轻的时候,我们曾住在一个山谷中
临近一片迷雾的沼泽,沼泽彻夜鸣响,
这样,它就像是我所熟知的
苍白的少女,她的衣裳拖过
芦苇丛,一直到窗边的一盏灯。

沼泽里有各种各样的花,
    而每一种花都有一张脸,
和一个回荡在我房间的声音
她由外面的花朵发出,穿过窗台。
每个声音来到,各自回到自己的地方,

但每个夜晚,她们都伴随迷雾来到,
    并且常常带来许许多多
重要的事情,她们知道,
一个如此孤独的人乐于倾听,
直到星星快要消失

在最后一颗星消失之前,她带着浓重的露水,
    回到她来的那个地方——
在那里,鸟儿还没有飞翔,
在那里,花朵还没有生长,
    在那里,鸟儿与花朵全然一体。

因此,我深深知道
    为什么花朵有芳香,鸟儿有歌唱。
你只要来问我,我就可以告诉你。
不,我并非徒然地住在那儿,
也并非徒然地彻夜倾听。


《梦中的痛苦》

我早已退到了森林,我的歌
被吞没在被风吹走的树叶里;
有一天,你从森林的边缘走来
(这是我的梦)长久地凝望沉思,
尽管你强烈地渴望,却没有进入森林;
你忧郁地摇着头,就像在说,
‘我不敢——循着他的脚步太远会迷路——
如果他不想做错,就必须来找我。’

在不远的地方,我站着,看到
树木伸出的低低树枝后的一切;
这甜蜜的痛苦让我付出不叫你
告诉你我曾看见的仍在持续的代价。
但我这样离群索居并非真实,
因为这森林会醒来,而你在这里就是证明。


《忽视》

他们离开我们,将我们留在自己的路上,
    作为两个证明被他们误解的人,
我们有时坐在路旁的角落,
带着淘气,漂泊,纯洁的面孔,
    看看我们能否不会感觉被抛弃。


《地利》

如果厌倦了树木我就再次寻找人类,
我很清楚在哪里加快脚步——黎明时分,
到达一块饲养牛群的草地。
懒洋洋地倚靠在低垂的杜松林中,
我被掩藏着,在白色中清楚地看见
远处人们的家,而更远的地方,
人们的坟墓在对面的一座山上,
无论活着或死去的,谁都不介意。

如果到正午我看够这些了,
我只需换个手臂,瞧,
太阳炙烤的山坡将我的脸照得通红,
我的呼吸微风般摇晃着矢车菊,
我闻着土地,闻着那绿色植物,
我窥视蚂蚁的洞穴。


《割草》

树林边静悄悄的,除了一种声音,
那就是我长长的镰刀对大地的低语。
它低声说了些什么?我不太清楚;
也许是在说太阳过于炎热,
也许,是在说,过于静寂——
那就是它低语而不说出的原因。
它并非梦想得到不劳而获的礼物,
或是仙女或精灵手上易得的黄金:
任何超出真理的事情看起来都过于虚弱
相对于在洼地堆草成行的诚挚之爱
它并非没有割去花朵矗立的娇弱花尖
(苍白的兰花),并非没有惊吓一条鲜绿的蛇。
真实就是劳动所知的最甜蜜的梦。
我长长的镰刀低语着,留下一堆堆干草。


《取水》

门口的水井已经干涸,
    因此我们带上桶和罐子
穿过屋后的田野
    去寻找仍然奔涌的小溪;

我们并不介意有理由去,
因为秋日傍晚的美丽
(尽管寒冷),因为田野属于我们,
而我们的树林就在小溪边。

我们奔跑着,仿佛是去与月亮相会
它在树林后面缓缓升起,
树枝光秃秃的,没有树叶,
没有鸟,也没有一丝微风。

但一到林中,我们就停了下来
小矮人一般,躲开月亮
但她很快就发现我们
我们大笑着,准备重新躲起来。

我们将手放在彼此身上,
在敢于看之前侧耳倾听,
在这寂静之中,我们一同
听到,我们知道我们听到了溪流。

从某处传来一个音调
一种细长的叮咚声滴落着
此刻那漂浮在池上的叮咚声
如同珍珠,现在它又如一片银的桨。


《启示》

我们使自己成为与众不同之地
用轻轻的带着嘲笑与轻蔑的话语,
但是啊,我们心中焦虑
直到有人真正理解我们。

那将令人遗憾,如果事实要求
(或者我们这样说)最终
我们说这些词语是为了鼓励
一位朋友的理解。

但一切都是如此,从玩
捉迷藏的孩子们到遥远的上帝,
因此所有躲藏得太好的人
必须说话,告诉我们他们在哪儿。


《生存的考验》

即使是死去的最勇敢的人
也不会掩饰他们
对寻找英勇的王国的惊奇,
    即便这是天堂,也同地球一般;
他们不带刀剑,无止境地寻找
    长满水仙花的广阔原野,
却发现对勇敢最大的嘉奖
竟然还是勇敢。

天堂的白光笼罩一切,
    丝毫不分解成其它颜色,
晨光是永恒的光亮;
    山上牧场般覆盖青翠的草木;
生气勃勃的天使们来来往往,
    带着笑去寻找可施展勇敢的事;——
而远处破碎的波浪中
寂静的雪封闭一切。

从一座悬崖上传来宣告
灵魂聚集,准备重生,
生存的考验称其为,
    人世上的蒙昧。
歪歪斜斜的灵魂成群而过
    走进溪流,跨过它,上了岸
它们只能倾听那悦耳的叫喊
    因为这暗示着梦见什么!

越来越多闲荡的灵魂转身
    再一次看那些灵魂的牺牲
他们因为一些虔诚的领悟
欣然地放弃天堂。
一阵闪烁的白色微光涌向
    王座,为了在那里见证
那些献身的灵魂的行进
    上帝给予他们特别的照顾。

但除了那些自愿的没有谁被带走,
    他们最先听到朝向人间的
生活被宣读,善良与邪恶,
    都在疑问的阴影之外;
上帝优美,温和地
描绘,生命短暂的梦,
但毫不掩饰或模糊不清,
确定那些至高无上的事。

也不需要去迫使
    某个灵魂简单地站到前面,
英勇地赤裸着,
    面对尘世最遥远的地方。
世上不受尊敬之事的传说
在那里听起来比世间更高贵;
思绪旋转,心灵歌唱,
    一种呼喊为那勇敢的人喝彩。

但上帝总是最后一个发言:
   ‘这位最勇敢的人会想到
纷争的痛苦,是他为朋友
而选择的生活的记忆带来;
但你将奔向的纯洁的命运
没有任何可以选择的记忆,
否则悲哀便不是你们所
赞同的人世的悲哀。’

所以必须再次做出选择,
但这最后的选择仍然相同;
这时敬畏胜于惊奇,
欢呼之中一种肃静降落。
上帝拿出一朵金花
打碎了它,用其中
神秘的环将灵魂与
物质结合在一起,直至死亡。

“这就是这儿生命的本质,
尽管我们很好地决定,但仍然缺乏
持久而清晰的记忆,
生活给我们带来的毁灭
只不过是我们莫名其妙地选择;
因此我们被完全剥夺了自尊
在只有一种结局的痛苦中
忍受它的破碎与困惑。”


《花簇》

草被割过之后,太阳升起以前
我就会去将露水之中的草翻转。

在我看到这平坦的景象之前
露水已干,露出锋利的草叶。

我在岛一样的树林后寻找他,
我聆听着他微风之上的磨石。

但他已经走了,所有的草都割好了,
我一定是,正如他所见,——独自一人,

“正如我们每个人那样,”我在心里说,
“无论他们一起做事或者独自做事。”

但当我这样说的时候,一只迷路的
蝴蝶无声地从我的身旁飞过,

找寻一夜之间变得模糊的记忆
一些昨晚欢愉过停留过的花朵。

当我注意到的时候,他一圈一圈飞着
因为在那儿一些枯萎的花朵躺在地上。

然后他飞向眼睛所能看见的最远处,
之后又颤动着翅膀飞回我的身边。

我想着那些没有回应的问题,
而我本应该抛草以便它们干燥;

但他先回来了,将我的目光
引向溪流边一簇高耸的花,

花朵跳跃的边缘逃过了镰刀
镰刀在一条长满芦苇的溪流边。

露水中的割草人爱这簇花因此,
他留下它们茂盛生长,并非为我们,

也并非意图让我们想起他,
而是让我们在这边缘感到早晨纯粹的快乐。

然而,蝴蝶和我都被照亮,
这是破晓的讯息,

那让我听到四周醒来的鸟儿
听到他长长的镰刀对大地低语,

我感到一种与我的心灵相似的心灵;
于是自那以后我不再独自做事;

但很高兴和他一起,我就像在他的帮助下做事,
感到疲倦,正午时分与他一同寻找树荫;

我梦想着,用亲切的话语与他交谈
我曾以为他的思想我无法触及。

“人们一同干活,”我从心底对他说,
“无论他们一同干活还是各自做。”


《死者的战利品》

一个宁静的夏日
两只小精灵
走进了森林
繁花似锦。
它们采摘花朵
又扔到地上
去摘别的,另外的
因为它们总是找到其它花朵。
花朵指引着它们
它们奔跑着
踩到地上躺着的
某个人形的东西。
雪一定作了
羽毛的床
当这个人倒下
在沉睡的死者身上。
但很久以前
雪融化了,
他携带的躯体
几乎与雪一同消失。
精灵们走近
敏锐地发现
他手上的戒指
和身边的锁链。
它们跪在叶子中
怪异地
与闪光的东西嬉戏,
而不害怕。
当它们回家
躲进它们的洞穴,
它们将戒指和锁链带走
以便明天再玩。
当你临近死亡,
你难道不是被花朵指引
正如森林中的精灵那样吗?
我记得我曾是那样。
但我认出死亡
带着悲伤与恐惧,
我讨厌,现在也讨厌
死者的战利品。


《潘与我们在一起》

有一天潘从树林里出来,——
他的皮肤他的头发他的眼睛都是灰色,
像墙壁上的苔藓那样的灰色,——
    他站在太阳下,望着
树木繁茂的山谷和丘陵。

他站在西风中,手里拿着笛子 ,
在一片裸露的牧草高地上;
在他俯视的整个乡村
    他看不到炊烟,也看不到屋顶。
    那真好!他跺了跺脚。

他的心懂得平和,因为没有人来这里
除了一年一次
有人来给半野生的小公牛喂盐,
    或提着咔嗒作响的提桶的朴素孩子们
    他们的见识如此之少,所以从不撒谎。

他扔下笛子,难以教
一首新世界的歌曲,它那样遥不可及,
因为森林预示着冠蓝鸦的尖叫
和太阳附近鹰的啜泣
对他,对任何人而言已足以成为音乐。

时间已经悄然改变,不再如曾经:
这笛子已没有那么大的力量
晃动结满果实的杜松枝
和那丛生的脆弱矢车菊
还不如那仅是漫无目的微风。

它们是异教徒欢快的笛子,
而世界此前已找到新的价值。
他躺到太阳炙烤着的地上
    剥落一朵花,望向别处——
吹奏?吹奏?——他应该吹奏什么?


《造物主的笑》

已经进入单调的森林的深处;
    我欢快地跑在魔鬼的小路上,
尽管知道我所寻找的并非真神。
    正当光线开始变弱
我突然听到——所有我需要聆听的:
它足够我听很多很多年。

那声音在我背后而不在前面,
    一种沉睡的声音,但半含着嘲笑,
就像一个完完全全不在乎的人。
    魔鬼从他的泥坑中升起,笑着,
边走边擦掉眼睛里面的尘土;
我很清楚魔鬼是什么意思。

我不会忘记他的笑是怎样突然响起,
    我觉得自己就像个容易上当的傻瓜,
检查着自己的脚步,以此借口
    它只是我寻找的叶子中的某种东西
(尽管令人怀疑,他是否呆在其中让人发现)。
之后我背靠着一棵树坐下了。


《现在请关上窗户吧》

现在请关上窗户吧,让原野沉寂下来;
    如果树木必须晃动,那就让它们静静摇摆;
此刻没有鸟儿歌唱,但如果有,
    那便算是我的损失。

还要很久很久,沼泽才会复苏,
    还要很久很久,才有最早的鸟儿:
所以,请关上窗户吧,别去听风,
    去看那风中摇曳的一切。


《在阔叶林》

总是那相同的树叶片片覆盖!
它们从上空飘落,留下阴影
产生一种褪了色的褐色纹理
像一只皮革手套般适合土地。

在这些树叶能够再次上升
用另一个阴影充满树之前,
它们必须降入上升的往事。
它们必须降入腐朽的夜晚。

它们必须被花朵刺穿,置于
舞蹈着的花朵的足下。
无论这在另一个世界是怎样
我知道我们的世界也是如此。


《二分点风暴之歌》       

二分点风暴的云破碎而迅速的飞驰。
    道路整日孤独,
一块无比洁白无瑕的英石矗立着,
脚印消失不见。
路边的花朵,对蜜蜂而言太过潮湿。
徒劳地开尽芳华。
来和我一同越过群山,奔向远处,
    成为我雨中的爱人吧。

鸟儿在森林世界撕裂的绝望中
并没有太多为自己可说
比不过此刻这历史古老的精灵,
尽管它们仍然栖居那儿。
所有森林之歌被压碎,就像某种
    野生、极易凋零的玫瑰。
来吧,成为我潮湿森林中的爱人,来吧,
    当风在这里刮起,大树枝就下雨。

狂风从背后阵阵刮来
    散播着我们的歌,
浅水随风飘扬
    弄皱你的长袍。
我们径直往西走,
    弄湿鞋子又有何妨?
野生植物的别针会打湿你的胸
    那雨水洗过的秋麒麟草。

啊!这强大的东风从未奔涌
但它就像大海归来
回到古老的陆地,留下贝壳
    在蕨类植物诞生之前;
就像那怀疑过后的时刻
    我们的爱强烈地返回
啊,进入暴风雨和骚动,
成为我雨中的爱人吧。


《十月》

啊,寂静的十月温和的早晨,
你的树叶成熟,即将飘零;
明天的风,如果是狂暴的,
将会毁灭这一切。
森林上空乌鸦啼鸣;
明天它们可能结队离开。
啊,寂静的十月温和的早晨,
一天在缓慢之中开始。
让我们觉得日子不那么短暂。
心不反对被欺骗,
你知道的那种欺骗。
破晓时分落下一片叶;
中午时分又落下另一片;
一片来自我们的树,一片来自远处。
用轻柔的雾延迟日出;
用紫色使大地变得迷人。
缓缓,缓缓地!
为了那些葡萄,如果这就是一切,
它们的叶子已经燃烧着白霜,
否则它们必定丧失串串果实——
为了那沿着墙壁攀援的葡萄。


《我的蝴蝶》

你宠爱的好胜花朵凋零了,
那愚蠢的太阳攻击者,那
再三惊吓你的,也消逝或死去了:
除了我
(这对你而言并不悲伤!)
除了我
没有谁留在原野里为你哀悼。

灰色的草地上覆盖着稀薄的雪花;
它的两岸还没有封住河流;
但那是很久以前——
它似乎永远——
自从我第一次看见你,
与你另一个浑身闪耀的同伴一起,
快乐的嬉戏,
陷在爱中,
在空中摇摆,纠缠,旋转,回旋,
像仙女舞中一个柔软的玫瑰花环。

在那时,我的
遗憾之柔雾并不垂落于所有土地,
我为你感到高兴,
也为自己感到高兴,我知道。

你不知道,是谁迈着蹒跚的步子,在高处漫游,
那命运使你为取悦风而存在,
用那些宽大无忧的翅膀,
而我也不知道。

还有其它的事情:
似乎上帝让你在他温柔的紧握中振翅:
而后担心你赢过他
飞得太远而无法触及,
所以突然急切地,抓住了你,不带一丝温柔。

啊!我记得
曾经阴谋是那么常见地
对抗着我的生活——
它的柔情和它梦想的宠爱;
草地涌动着,让我晕眩而无法思考,
那微风中飘荡着三种香气,
和嫩枝上摇曳的一朵宝石花!

然后,当我心烦意乱
说不出话时,
风从侧面吹来,扑向我的脸,
那粗心的西风该抛掷什么
除了胡乱地触碰你沾满灰尘的翅翼!

今天,我发现那破碎的翅膀!
因为你死了,我说,
那陌生的鸟儿们说。
我在干枯的树叶中找到它
散落在屋檐下。


《勉强》

穿过原野和树林,
    越过墙壁,我走着;
我爬过看风景的山丘
    眺望世界,然后下山,
我通过高速路回家,
    瞧,结束了。

地上的树叶全都枯萎,
    除了橡树保留的叶子
它将它们一片片缠结
    让它们在陈年的雪上
刮擦,慢慢移动,
当其它叶片正在沉睡。

枯萎的树叶聚成静止的一堆,
    不再被吹向这里和那里;
最后一棵孤独的紫苑枯萎了;
    金缕梅的花凋零了,
心仍然渴望找寻,
    但脚问道“去哪里?”

啊,当面对一个人的心
    追随着事物的漂移,
以一种优雅屈服于理性,
    躬身接受一段爱情
或一个季节的结束
    这能否不算是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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