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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 玛格丽特.阿特伍德的诗(10首) 李以亮 译

玛格丽特.阿特伍德的诗(10首)

李以亮 译



你牵起我的手



你牵起我的手

我仿佛忽然置身于一个烂俗的电影

它不停进行着

而我为何会着迷



我们缓慢地跳华尔兹

在一种格言似的陈旧气氛里

我们相会在无尽的棕榈树背后

你爬错窗口



其他人都在离去

我却总是留到最后

我付了钱,我

要看发生了什么



在浴缸里我不得不

从身上剥去你

以烟和融化的赛璐珞的

形式

               我必须面对最后

我成了一个瘾君子

爆米花和破旧毛绒的气味

持续数星期



给养



我们应该随身携带

什么?对此我们永远无法

决定;还有,穿什么

一年之中

应该在什么时间上路



所以我们在这里,穿着

薄薄的雨衣和橡胶靴



可怕的冰雪上,起风了



我们的口袋一无所有



除了一只铅笔头,两个橘子

四张多伦多电车票



以及一条橡皮筋,扎着一捆

白色档案卡

印有一些重要的事实。



定居



婚姻不是

一所房子,甚至不是一顶帐篷



它在更早之前,而且,更冷:



在森林边缘,在沙漠

边缘

未被油漆的楼梯

在后面我们蹲下

在外面,吃爆米花



并且,痛苦而惊奇地

发现幸存到

这么久



我们得学着取火



明信片



我在想着你。我还能说些什么?

倒退的棕榈树

是一种错觉,粉红色的沙子也是。

我们所有的,不过一些平常的

破裂的可乐瓶,和

向后流去的水沟甜得过分的气味,

像濒临腐烂的

芒果,芒果我们也有。

空气汗水,蚊子

和它们的踪迹;鸟类和所有闪避的事物。



在这里,时间以海浪的形式到来,一种病

日复一日滚动着。

我不停走

醒来,再沉入

不安的夜晚却没有

向前一寸。公鸡在黎明前

叫了几小时,在凸凹不平的上学路上

一个被刺到的

孩子嚎叫,嚎叫。

有两个囚犯

手拿行李,

他们的头被剃光,十箱

不安的小鸡。每年春天

都有瘸子的赛跑,从商店

到教堂。我随身带着的

就是这些破烂儿;从当地的报纸

剪下的,有关民主的破玩意儿。



在窗外

他们正在一个钉子一个钉子地

建那该死的旅馆,某人

碎落的梦想。一个包括你的宇宙

不会全是坏事,但它

包括你吗?隔着这样的距离

你只是一个蜃景,一个光泽的形象

固定在我最后一次

见到时你的姿势中。

把你翻过来,我有你所处地方的

地址,真希望

你在这里。爱像海洋

在波涛里到来,一种病它在继续

继续,头脑里的

一个空穴,填充着,撞击着,一只被踢的耳朵。



越来越频繁



越来越频繁我的边缘

溶解,而我成为一个

同化这世界的愿望,包括

你,如果能越过皮肤

像一种植物使用氧气的秘法

以一种无害的绿色,燃烧着生活。



我不想消耗

你,或试图

完成你,你仍在那里

围绕我,像空气一样

完整,



不幸的是,我没有叶子。

相反,我有眼睛

和牙齿,以及其他非绿色的

东西,不可渗透。



所以,要当心,我是说真的,

我给你公平的警告:



这种饥饿会将一切

拖入它自己的

空间;我们也不能一遍遍

谈论它,不能有一个冷静

理性的讨论。



对此,没有任何理由,只有

一只饥饿的狗,关于骨头的逻辑。



早晨在被烧毁的房子里



在被烧毁的房子里,我吃着早餐。

你知道:并没有什么房子、早餐,

但我还在这里。



勺子靠在熔化的

碗边,也被熔化。

附近也没有人。



他们去了哪里,哥哥和姐姐,

母亲和父亲?到了海边,

也许。他们的衣服还在衣架上,



他们的盘子碟子堆在水槽边,

水槽在炉子边

还有壁炉和熏黑的水壶,



每个细节都很清楚,

白铁杯和起皱的镜子。

这一天明亮而没有歌声,



湖水是蓝的,森林警觉。

一堆云在东边

如黑面包,缓慢、安静地升起。



我看到油布上的漩涡,

我看到玻璃上的瑕疵,

太阳照在上面的耀斑。



我看不到我的胳膊和腿,

不知道,这是一个陷阱还是祝福,

回到这里,发现,这房子里的



一切,都早已结束,

水壶和镜子,勺子和碗,

包括我的身体,



包括我曾经有过的身体,

包括我现在还拥有的身体

当我坐在这一个早晨的桌子边,孤独而幸福,



一个赤裸的孩子的脚,在被烧焦的地板上

(我几乎可以看到)

在我被烧着的衣服里,那件绿色的薄短裤



和那件脏兮兮的黄色T恤衫

贴在我灰烬的,不存在的

明亮肉体。白热化。



你嵌入我



你嵌入我

像一只钩,进入一只眼



一只鱼钩

一只张大的眼



在你自己的身体里飞翔



你的肺充满并展开它们自己,

粉红色血液的翅膀,而你的骨头

清空它们自己而成为空心的。

当你吸气,像一只气球升起

你的心脏变轻,变大,

跳动着,以纯粹的快乐,纯粹的氦气。

太阳的白色风,吹透你,

在你之上面什么也不存在,

现在你看到地球如椭圆的宝石,

明亮,有着爱的海蓝色。

这,只有在你梦里才能做到。

醒来后,你的心脏是一只惊吓的拳头,

细小的灰尘阻塞你吸入的空气;

太阳如灼热的铜,重压在

你头骨那层粉红的皮。

这,总是在枪击前的一刻。

你试图醒来,醒来,却无法做到。



在大赦国际关于酷刑的报告下所作的脚注



刑讯室不像你能想到的

任何东西。

没有歌剧集没有性感链条

没有来自色情杂志的

光泽皮革制品,没有三十年代

粘着蛛网的恐怖地牢;也不是

一个令我们害怕

充满冷光的

镀铬的未来空间。

它更像一个破旧的

英国火车站,几堵涂满绿色的

墙,溢出的茶水,

皱巴巴的纸,一个佝偻的人

总在清洁地板。



它散发着恶臭;像一个医院,

防腐剂和疾病的气味,

而且,在某些日子里,血的

气味,充斥在所有地方,

这里,或屠夫的屠宰场。



在此工作的那个男人

正在丧失嗅觉。

他乐意拥有这份工作,因为

这里人少。

他不是拷打犯人的人,他只是

清扫地板:

每天早晨的呕吐物,

每天脱落的牙齿,

每天的大小便,和每天的心悸。



有些人还算勇敢,有些人

不能算;有些人做着自以为

工作分内的事,有些人

厌倦,因为小官僚

通常都会感到厌倦,告诉他们

没关系,有些人

知道他们勇敢,他们也

可能交代点什么

然后过关。



有些人没什么可交代的,这也

没有关系。他们

扭曲的身体,撕裂的

手指,和破碎的舌头,会被从带刺的铁栅栏

抛出,落到

执行官的官邸前面的草坪上,和孩子们的

身体一起

被点燃,为了让他们的母亲开口。



那个清扫地板的男人

庆幸,不是他自己。

如果他把知道的事情说出去

也想就是他了。他每天要工作很长时间,

应付于各种各样的搜索,吃自己

从家里带来的饭,它有着

陈年血迹和他所清理的锯末

味道。他的妻子

满意于他赚钱回来,买食品,她已被告知

不要打听任何问题。



在他扫地时,他努力

不听;努力

使自己成为一堵墙,

厚厚的墙,一堵

肉软的、没有回声的墙。他

什么也不想,只是走回自己

炎热的小屋,门

开着,他的孩子们

皮肤完好眼睛完好

跑过来迎接他。



他害怕

他会做什么,

如果他被要求;

他会害怕门,



他怕的,也不是

门,而是门

被打开;害怕无论他怎么样,

他的孩子却不在那里。



赛赫米特①,狮子头战争女神



他是那样一种男人

不会伤害一只苍蝇。

如今许多苍蝇活着

他却没有。

他不是我的守护神。

他更喜欢满满的谷仓,我更喜欢战争。

我的吼声意味着屠杀。

然而,现在我们在一起

在同一个博物馆。

不过,这不是我看到的,川流而来的

凝视的孩子们

他们在学习

多文化交流沟通之类的课程

如此等等。



我看见我出生,或建造的

寺庙,在那里,我掌握着权力。

我看见远处的沙漠,

炎热的锥形墓群,远远地

看起来,坦率地说,就像笨伯的帽子,

藏起我说的笑话:枯干的肉

和骨头,就像死人们

借以航行的,失去方向的

小木船。



对于有着各种动物头颅的神

你能指望什么?

虽然说起来

后来那些被造得完全像人的神

也不带来什么好消息。

站在我这一边,给我财富,

摧毁我的敌人。

似乎这,才是要点。

哦,是的:还有,救我脱离死亡。

作为回报,我们被给予血

面包,鲜花,祈祷,

口头的好处。



也许在这一切之中

我漏讲说了什么。但是,如果你们真是在寻找

无私的爱,

你可是找错了女神。



我只是坐在那里,由石头、

种种痴心妄想,做成:

那以杀人为乐的神祗

也治愈痛苦,

那在你的噩梦中,

最后一个,善良的狮子

将在她的嘴上打着绷带回来

带着一个女人柔软的身体,

舔净发热的你,

从你颈背的旁边,轻轻捡起你的灵魂

爱抚你进入黑暗和天堂。



————

译注:

①根据古埃及神话传说,赛赫米特是一个拥有狮子头和女人躯体的战争女神。她的名字意为“强大、非凡和暴烈”。





    玛格丽特·阿特伍德(Margaret Atwood,1939-),加拿大著名诗人、小说家、文学评论家。

    1939年11月18日,阿特伍德出生于渥太华,她的父亲是位昆虫学家,1946年全家迁居多伦多。阿特伍德中学成绩优异,1959年就读于多伦多大学。大学期间,曾师从著名神话原型理论家诺思洛普·弗莱。自1962年起,阿特伍德在美国求学,并先后获得麻省拉德克利夫学院的文学硕士学位与哈佛大学的博士学位。毕业后,她在温哥华的不列颠哥伦比亚大学担任英语讲师。后来,她先后又担任过加拿大、美国、澳大利亚多所大学的“驻校作家”。  

    阿特伍德自19岁开始发表诗作。她擅长将日常经验提升到一种形而上的层次,她的诗歌不仅具有女性特有的细腻而且富有深刻的洞察力,在加拿大和英美诗界都很有影响,先后获过多种重要的文学奖,包括加拿大总督文学奖、英联邦文学奖、意大利普雷米欧·蒙德罗奖、法国政府文学艺术勋章,布克奖等等。阿特伍德是一位多产的作家,已出版了14部诗集、11部长篇小说、5部短篇小说集和3部文学评论等三十余部,并被翻译为世界主要语言在三十多个国家和地区出版。主要诗集有《圆圈游戏》(1967)、《那个国家的动物》(1968)、《地下铁路的手续》(1970)、《强权政治》(1971)、《你是快乐的》(1975)、《诗选》(1976)、《真实的故事》(1981)。主要小说有《可以吃的女人》(1969)、《浮出水面》(又译《浮现》,1972)、《伺女的故事》(1985)、《猫眼》(1989)、《别名格雷斯》(1996)、《盲刺客》(2000)等。

    阿特伍德还曾经担任加拿大作家协会主席、国际笔会加拿大(英语地区)中心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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