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費論壇 繁體 | 簡體
Sclub交友聊天~加入聊天室當版主
分享
返回列表 發帖

[转帖] 李之平讲美国诗人罗伯特。勃莱

李之平讲美国诗人罗伯特。勃莱
  
  时间:2012.6.26。20:00
  地点:之平会客室
  主讲人:李之平
  群号:91441536
  整理人:李之平
  
  李之平:今儿晚上讲美国诗人罗伯特。勃莱其人其诗。也许勃莱诗歌对大家相对比较陌生,是吧?不过在八十年代,在大学里,他的诗歌流传性和影响力极为深远。当时有本诗集叫《从两个世界爱一个女人》,这是让诗人们极为震惊的
  这是一个诗集名,其中有这首诗歌,里面包含了五十首他的代表作品。是翻译家董继平翻译的。 当然他的翻译一直被人诟病,都不够理想,本人也曾试着翻译了七八首他的诗歌,虽不算满意,但还在诗歌刊物发表,不胜惭愧,我最后会发出我翻译的给大家笑笑。
  嗯,首先,我们介绍下他的生平。
  罗伯特。勃莱(1926——):曾被认为是“过去二十五年中美国诗歌的主要力量”之一。一九五八年他创办《五十年代》杂志(后来依次改为《六十年代》、《七十年代》、《八十年代》),成为反学院派的一个集合点。他战后定居于明尼苏达州的一个农场,主要靠诗歌朗诵和翻译谋生,迄今已出版了十多部诗集(其中《身体周围的光》首获美国全国图书奖),三十多本译诗集,其中包括我国古代大诗人陶渊明和白居易的作品。
    勃莱是美国六、七十年代“新超现实主义”(又称为“深度意象诗派”)的主要推动者和代表性诗人。他力图摆脱理性和学院派传统的钳制,通过引进中国古典诗、拉美诗歌和欧洲超现实主义诗歌而给美国诗坛带来新的活力。他在执意地“寻找美国的诗神”。其诗在对自然和内心世界的深入中别开生面、富有灵性。评论家称他的诗为“奔流在中西部大平原下层深部的、突然长出来的树干和鲜花”。
  勃莱1926年生于美国明尼苏达州。现在八十多了。他和W.S。默温这样的常青树诗人仍然在世。以上简介我们可以看到他的写作风格和取向以及所受影响。
  他是新超现实主义诗歌的代表人物,发起人。
  大家知道超现实主义吧?是上世纪二十年代以法国诗人布勒东为首发起的诗歌运动
  兔斯基赛:知道~~主要在法国的一个诗歌流派,也有超现实主义绘画,比超现实诗歌名气更大些)
  李之平:超现实主义发起时,勃莱还没出生呢。超现实主义是一种反对现实写作追求意象和想象力的创作方式在,诗歌画家中产生深刻影响。表现幻梦的、心里的、意象的、直觉的东西。那么,新超现实主义是什么呢?大致表现为对意向的深刻透视与发掘。
  美国批评家凯文•布谢尔对勃莱超现实主义写作和深度意象写作的一段评述:美国仅有的关注意像的诗歌运动是1911-13年间的意像派诗歌。然而“意像派”在很大程度上是“图像派”。意像(image)和图像(picture)的区别在于,意像是想象(imagination)的自然语言,意像既无法从现实世界中得出,也无法放回到现实世界中去。它是居住在想象世界的动物。就像博纳富瓦的诗句“内在的海被盘旋的鹰照亮”,我们不可能在现实生活中见到这样的景象。图像则相反,它是从客观的“真实”世界中抽取出来的。我们可以实实在在地看到“潮湿的,黑树枝上的花瓣”。 勃莱诗歌中的理性因素把他的诗歌跟超现实主义诗人的完全无理性的自动创作区分开来。勃莱跟安德烈•布勒和法国其他超现实主义诗人不同,他的诗学并不是对意识的全面攻击,他主张通过“心灵飞跃”的过程让心灵的意识部分和无意识部分共同发挥作用:“我们可以在很多古代艺术作品中看到绵延起伏的飞跃:从意识跃入无意识,再从无意识跃回意识,从心灵的已知部分跃入未知部分,然后再跳跃回来。”激发飞跃的因素是情感而不是理性,正是这种飞跃让勃莱对西班牙语诗歌赞叹不已,并竭力模仿。
  嗯,大家大致了解下深度意象写作的特征,简单说,那就是极力发挥人的潜意识功能,发现和捕捉心灵跃动的规律
  把此在和彼在不可触摸却能感知的东西呈现出来,是进入事物主题内部的发掘的再现。
  其实,勃莱的写作远远没有艾略特等人的诗歌难懂。为什么呢?因为他是反学院写作的。
  他是与自然主义诗人惠特曼一脉相承的写作,更倾向于对自然世界的物象描绘。只是手法上更精致细腻深入。可以说他是新自然主义写作。嗯,我们回头看他的诗歌。
  还有一点需要说明的是,勃莱非常喜欢中国诗歌。对中国诗歌的转译我想除了庞德便是勃莱贡献大了。他坦言,他的写作深受中国古典诗歌的影响,对陶渊明、李白、杜甫、白居易、李商隐诗歌的学习和研究极为深入。他主要倾向于学习东晋诗歌和唐诗。所以,我们也可以从他的诗歌中看到中国古典诗歌的影子。意象的采用,时空的转换,空灵感的运用。OK,我们看他的诗歌。他读的是翻译的。从日语或其他语言翻译的,然后他转译,不懂中文啊。美国汉学家有的翻译了些诗歌,宇文所安翻译的古典诗歌还可以
  
  兔斯基赛:哈哈,原来他们也需要面对诗歌翻译的世界性难题。
  李之平:是的,语言是文学交流的最大=障碍。缺乏真正的有效性阅读
  嗯,发首他的诗
  《冬天的诗》
  
  冬天的蚂蚁颤抖的翅膀,
  等待瘦瘦的冬天结束。
  我用缓慢,呆笨的方式爱你,
  几乎不说话,仅有片言只语。
  
  是什么导致我们各自隐藏生活?
  一个伤口,风,一个言词,一个起源。
  我们有时用一种无助的方式等待,
  笨拙地,并非全部也未愈合。
  
  当我们藏起伤口,我们从一个人
  退缩到一个带壳的生命。
  现在我们触摸到蚂蚁坚硬的胸膛,
  那背甲,那沉默的舌头。
  
  这一定是蚂蚁的方式
  冬天的蚂蚁的方式,那些
  被伤害的并且想生活的人的方式:
  呼吸,感知他人,以及等待。
  这首冬天的诗,也叫冬天的蚂蚁
  是很多八十年代诗人极为喜欢的一首。从一只蚂蚁入手,进入深层意象探寻
  有人说,它首先不是针对现代人的,而是针对自身的,是一种人道主义的发言,是弱者请求尊重的一种呼声,“这一定是蚂蚁的方式,冬天的蚂蚁的方式”。
  勃莱诗歌需要一种合适的阅读方式,好的很多,看个人感受力’
  蚂蚁引出了什么?大家可以感觉到。
  这是一个点发散到巨大层面的整体写作
  
  蚂蚁并不只是简单的一个喻体,而是一个复杂的混合体。“冬天的蚂蚁颤抖的翅膀,等待瘦瘦的冬天结束。我用缓慢,呆笨的方式爱你,几乎不说话,仅有片言只语。”蚂蚁是我吗?是又不是。我爱的你是蚂蚁吗?是又不是。那瘦瘦的冬天是漫长的还是短暂的?我们未知,只有以爱的方式抵抗。而这爱又是缓慢、呆笨的,一只蚂蚁,一个有些笨的家伙,他的爱注定寡言而沉默。
  其实这首诗歌翻译太中国化了
  生活在别处:(好像看过国内也有不少诗歌模拟这种写作方式,看来是勃莱的粉丝,不过写的好的不多,感觉都比较生硬。
  李之平:是什么导致我们各自隐藏生活?
  一个伤口,风,一个言词,一个起源。
  我们有时用一种无助的方式等待,
  笨拙地,并非全部也未愈合。——这里的“我们”显然是蚂蚁这个“混合体”的延续,它或许是我和我的爱人,或许是我这只蚂蚁和其它的蚂蚁,或许是我这个人和那些蚂蚁,总之,它替代了言说者和叙述者,从更广泛的角度和视野去表达无助。而隐藏生活的原因是什么呢?无外呼是肉体的(一个伤口)和精神的(一个言词、一个起源)两个方面
  一种混合意象的发射式写作
  并非抓住一个词语直接进入,而是收容相关意象,却不留斑杂痕迹
  一个伤口,风,一个言词,一个起源。
  我们有时用一种无助的方式等待,
  笨拙地,并非全部也未愈合。
  
  当我们藏起伤口,我们从一个人
  退缩到一个带壳的生命。
  现在我们触摸到蚂蚁坚硬的胸膛,
  那背甲,那沉默的舌头。
  ——大家体会下
  一个词到另一个词是过度也是剥离
  但从词与物引到生命,引到沉默的舌头,一种深层的主体便好理解了
  这一定是蚂蚁的方式
  冬天的蚂蚁的方式,那些
  被伤害的并且想生活的人的方式:
  呼吸,感知他人,以及等待。
  最后一段这里好理解吧?蚂蚁的方式,是人的方式,人的呼吸,等待...
  最后一节勃莱已经有些直抒胸意了。“感知他人”几乎可以看作是“蚂蚁”们的发言和要求。但以“等待”结束又可看作是作者的无望之举。到此,勃莱用蚂蚁给我们创建了一个世界,这个世界为许多沉默和失意的蚂蚁敞开,我们来此的目的无非是为了感知他人,别无其他。
  嗯,我们再看一首
  戈多:有一段时间我曾经按照这个路子写过一些,那个时候最喜欢默温。特朗斯特罗姆也应该属于超现实主义一类吧。
  是的,默温也是超现实主义,他们差不多同岁.
  《当我们成为爱人》
  罗伯特。勃莱
  
  当你听到诗人唱歌你会笑还是哭?
  “越过春天的第一份温暖,越过毒芹钩吻上的
  阳光……”那是毒芹,那么,
  
  在墓地的草上摇摆
  在我们与世界发生关系时,那东西鼓励我们
  在夜晚,我们秘密地与苔藓约会
    
  当黑夜歌唱家唱起歌,你注意到老鼠在
  经过吗?他们的轨迹类似于星星的位移
  你听到过蜀葵的咕哝声吗
    
  通过寡妇的门向前带走它们多毛的生命?
  墓碑缠住失踪家畜的一点羊毛
  否则在田野里它们被吹得四散
    
  你和我沉浸在爱中,月亮渐渐升起
  持续很长时间;我从十岁起就开始爱了
  母亲拉着我的手在春天的田野上
    
  那是我们听到毒芹呐喊的日子
  从那以后我们成为恋人,我们的路被决定
  我们笑,我们哭在春天的温存之上
  献丑下,我翻译的。始终觉得不大好,但我喜欢这首诗歌里的神秘感,一种隐秘的气息
  
  当你听到诗人唱歌你会笑还是哭?
  “越过春天的第一份温暖,越过毒芹钩吻上的
  阳光……”那是毒芹,那么,
  
  在墓地的草上摇摆
  在我们与世界发生关系时,那东西鼓励我们
  在夜晚,我们秘密地与苔藓约会
    
  ——这是写爱情的,却也是写童年的记忆和心灵的隐秘经验。是吧?
  春天的记忆,阳光,毒芹,那时的无以言说的经验,时间感拉开了我们的存在意识
  墓地又加深了此诗的神秘。我们与世界发生关系,是那些东西鼓励我们,而我们要与苔藓秘密约会。少时的经验在此展开。
  当黑夜歌唱家唱起歌,你注意到老鼠在
  经过吗?他们的轨迹类似于星星的位移
  你听到过蜀葵的咕哝声吗
    
  通过寡妇的门向前带走它们多毛的生命?
  墓碑缠住失踪家畜的一点羊毛
  否则在田野里它们被吹得四散
    
  ——黑夜歌唱家,老鼠的穿行,与星星的位移一般没有任何痕迹,不给以感知。蜀葵的存在也不具有
  
  它们却实实在在啊,不因为我们不知便消失了
  
  寡妇门前多毛的生命是那些行迹无踪的动物。却又在墓碑那里缠留下一些羊毛,又终于在田野里四散,无迹了。这几段的一再表现那些神秘的无法透视的现象,展示了我们生命中愈加无法透析的虚空。其实是在透视生命的源头,那段无法言说的历史,一个人童年的记忆是一个谜。就在这样的迷困中,我们相爱了
  
  可以说是很年轻时初恋的记忆,完全不被意识把握的神秘
  
  你和我沉浸在爱中,月亮渐渐升起
  持续很长时间;我从十岁起就开始爱了
  母亲拉着我的手在春天的田野上
    
  那是我们听到毒芹呐喊的日子
  从那以后我们成为恋人,我们的路被决定
  我们笑,我们哭在春天的温存之上
  这样,我们在这无上的虚空中爱着,似乎根本没有意识的爱着
  月亮渐渐升起,这月亮要持续很长时间。是一种阴性的光,一直在照亮我们?
  然后指出我们十岁时就爱了,母亲拉着我的手走在春天的田野上。但那是怎样的爱呢?是男女之爱还是亲人之爱?我觉得还不足以随意肯定
  最后,作者还是在那些神秘的幻象中行进
  我们心灵的恐惧其实一刻未消停
  那个时刻是我们听到毒芹呐喊的日子,那是一个信号?一种暗示。
  但无论如何,从那之后,我们成为恋人,我们的路就此被决定。无论我们哭还是笑。都是有春天的温存相伴,这里点出温存才是作者最后的光照
  嗯,这首关于爱的诗歌是不是很折腾人呢?
  但是爱就是神秘的,作者不要直接表现爱的
  是要在莫测的自然物中共同孕育爱的发生,爱被启蒙,被关照和呵护
  那样的记忆,也将永生吧。
  《通气门》
  男人和女人在天堂只度过一会儿。
  通气门送他们下来到嘈杂人世;
  小袋鼠(婴儿袋鼠)们用它们小小的育儿袋将我们带走。
  
  让我们赞美从不提及上帝的圣徒
  为何该是来亨鸡反去赞美磨刀石?
  我也不认为水对于旋转磨石就可以为虎作伥
  
  我的诗房墙上被血泼贱
  我不愿它呆在里面。每天上千只老鼠
  从我的门里跑出往丁尼森家里去
  
  长着大眼睛的阿拉伯人常年整夜研习
  翻译炼金术士的药片
  从风的膝盖上扯下赫尔墨斯
  
  格伯*在十四岁就能排列
  声音的辉煌以致他们都变成圣乐。朋友,每天
  我都爬上去亲吻我喜爱的书中的一些
  
  那是因为情人们被流放到
  根本不存在的洋葱地
  无家可归者醒来吹奏起感激的笛声
  诗名就是个隐喻符号。这是讲我们与世界的关系
  生活在别处:是讲爱后归于平淡的繁琐吧
  李之平:通过通气门从天堂来到尘世。通气门是一个回到人间的媒介
  
  让我们赞美从不提及上帝的圣徒
  为何该是来亨鸡反去赞美磨刀石?
  我也不认为水对于旋转磨石就可以为虎作伥
  
  ——这段呢写得太细。是回到人间,这世界的存在是繁琐的,存在悖论关系的。是一种物对于另一种物的存在压力和反抗。
  我的诗房墙上被血泼贱
  我不愿它呆在里面。每天上千只老鼠
  从我的门里跑出往丁尼森家里去
  戈多中国传统里很讲究气参与的万物构建
  
  李之平:嗯,是的一种修功房
  我的诗房墙上被血泼贱
  我不愿它呆在里面。每天上千只老鼠
  从我的门里跑出往丁尼森家里去
  ——我的世界被老鼠统治,这可谓难堪。老鼠跑到丁尼生家。丁尼生是英国诗人,这里也是一种隐喻。跑到诗人那里也不会消停的
  上千只老鼠我理解的是人被兽控制。人在人间就是动物了。
  长着大眼睛的阿拉伯人常年整夜研习
  翻译炼金术士的药片
  从风的膝盖上扯下赫尔墨斯
  ——这里写到神秘巫术。那些大拉伯人不甘心做凡人,还在研究炼金术。从风的膝盖上撤下赫尔墨斯,这个希腊神话中的巫术制造者
  嗯姹紫,你说的对。是权力和非文明的力量吧
  格伯*在十四岁就能排列
  声音的辉煌以致他们都变成圣乐。朋友,每天
  我都爬上去亲吻我喜爱的书中的一些
  
  那是因为情人们被流放到
  根本不存在的洋葱地
  无家可归者醒来吹奏起感激的笛声
  ——这两段也可以理解了吧。格伯,这个著名的炼金术士,排列着各种声音,变成天堂之音,圣乐
  十四岁起便可以排列,在一种迷幻的安宁愉悦中感受天堂之美
  而我,每天只好爬上去亲吻喜欢的书
  我没有事情可干,情人们都被流放了
  流放到那不存在的洋葱地。无家可归的人醒来仍然吹走其感激的笛声,那是他们为自由感激还是为生命的存在感激呢?
  这首诗很深。我都是根据自己理解与大家共享,这其实是批判现代性的,人在世界存在的虚无感。洋葱地只是一个意向,说玉米地也可以
  前面的诗歌可能感觉晦涩疲惫吧。我们就发点他自然主义的诗歌。
  
  兔斯基赛:(对~~反正比简单地说一块地更确切些)
  生活在别处:(勃莱诗歌很亲切,用的意向也很生活化,平凡朴实的诗人像他的照片。
  
  李之平:是的,兔子,意向越具体越有可感受性,表现力更强。
  是的。生活,他的诗歌其实更温情,我觉得。没有故作姿态的意思
  玉米地猎雉
  
  
      1
  
    有关一棵树孤独于旷野的奇异事物是什么?
    它是一棵柳树。我绕之行而又行。
    躯体被奇异地撕裂,且不能离开它。
    最后我在它的下面坐下。
  
          2
  
    它是一棵孤独于大片干玉米中的柳树。
    它的叶片散落在其躯干和我的周围,
    如今变成褐色,点缀着柔和的黑斑,
    现在只有玉米梗才能发出杂音。
  
          3
  
    太阳寒冷,透过霜冻的距离和空间燃烧,
    野草很早以前就冻死了。
    然而为什么我就喜欢观看
    太阳在树枝那凉凉的皮肤上面移动?
  
          4
  
    思想独自落叶三年多。
    它与那其根部附近的小生物分开伫立。
    我愉快于这个古老的地方,
    一个容易引起玉米上面的视线注目的地点,
    假如我是黄昏时准备好折身返家的年轻动物。
  大家不是说玉米高粱了吗?我们发来这个。这应是董继平翻译的
  勃莱诗歌很多是用阿拉伯数字分段。
  有关一棵树孤独于旷野的奇异事物是什么?
    它是一棵柳树。我绕之行而又行。
    躯体被奇异地撕裂,且不能离开它。
    最后我在它的下面坐下。 ——这段提出问题。说,一棵树在孤独的旷野,这种奇异事物是什么?
  它是一棵柳树。我绕行又绕行
  他的躯体被奇怪地撕裂,却不能离开它本身
  
  我在它上面坐下来,。这是一段提语。引出第二段的主要意思
  这柳树如此奇特,在大片玉米地孑然独立。我坐在它上面,它的叶子散在它自己的身上和我周围。但现在的叶子是黑褐色的,点缀着柔和的黑斑。只有周围的玉米梗发出声音,那么,柳树是无声的沉默的。太阳寒冷,透过霜冻的距离和空间燃烧,
    野草很早以前就冻死了。
    然而为什么我就喜欢观看
    太阳在树枝那凉凉的皮肤上面移动?
  ——此刻转移视线,太阳此刻是寒冷的。因为是冬天
  
  透过霜冻的距离是指霜的大片结晶体带来的跨度感。
  透过霜冻和这样的空间的一种燃烧(是一种事物的消亡)因为已是严冬了。那么,野草很早以前就冻死了。可是,我竟然那么喜欢观看,在这样空寂荒凉之地,看那太阳在树枝照在它凉凉的皮肤上的光的移动?此刻给我们提供了一个画面。
  柳树的孤独垂亡,黑色的叶子对立空旷玉米地的荒凉,然后是阳光的肆意的扫射,那种温暖显得多么孤独而无理?
  
  树,独自落叶三年多。
    它与那其根部附近的小生物分开伫立。
    我愉快于这个古老的地方,
    一个容易引起玉米上面的视线注目的地点,
    假如我是黄昏时准备好折身返家的年轻动物。
  ——这里第一句说思想,我认为是树。嗯,树落叶三年多,没有再长
  顶风:这种画面显得有些悲怆……)
  
  李之平:这树已死了,与根部的依附它的小生物分开存在,活的和死的物体同在
  而我,却是愉快的,在这古老荒芜之地呆着。
  一个能引起玉米杆之上,引起注目的一个点是多么醒目?而我假设是一只准备折返回家的年轻动物,那是怎样的情形?但这都是想象,我愿意与这些物共生。
  一种通俗的解读,便是我与自然同在,人与自然同辉。
  嗯,写法的确不是简单是顺延,传递。深层的意味,勃莱所谓的深度意象应该一直在发挥着作用。因为勃莱对诗歌的用心是罕见的。他曾经专门仿写叶芝的诗歌,了解他的写作背景,他不同时期的写作风格。然后又发现其弱点和不足。在现代心理学哲学的引导下深入写作
  顶风:(天地者,万物之逆旅)
  李之平:引用美国批评家的一段话
  勃莱求助于伯麦或荣格的晚期著作,这恰恰表明他拒绝面对自己的无意识念头,不肯承认现实,这跟他求助于无法名状的力量、跳上灵性的马的做法如出一辙。在诗歌王国里,勃莱的这种自家炮制的宗教是联盟国的货币,就像骗人的万金油,难以赢得信任,因为我们太了解自己了——还有大地——也因为我们从来也没全心全意地相信勃莱本人相信他的那套东西。他的诗显然是修辞。
  勃莱的这种做法导致了他的诗歌理论的一个基本逻辑漏洞:深度意像作为一种要对读者的无意识产生影响的工具,其所依赖的媒介却必须在意识的层面运行。语言的可解性与勃莱对无意识诗歌的渴望之间有一道无法绕开的鸿沟。深度意像希望在这条鸿沟上架起一座拱桥,然而读者会感觉到,这种努力经常败下阵来。
  然而,深度意像并非一无是处,它对美国诗歌的进步发挥了多方面的关键作用。这是美国诗人第一次尝试将弗洛伊德和荣格的理论充分融汇到诗歌表达中,尽管像我刚才分析的那样,他们对这些理论的过度依赖也恰恰是他们的缺陷。另外,勃莱一直不遗余力地打破旧的思想体系和诗歌技法,他的努力给美国诗歌带来的自由比当年庞德和艾略特的现代主义带来的自由还要巨大(当年,现代主义诗学反对诗歌中亲密的、告白式的表达,庞德将其贬斥为“纯粹是在记录肚子痛,纯粹是在倒垃圾”)。伟大的现代诗人和后来的黑山诗派诗人都提倡以技巧为导向的诗艺,在后人眼中看来,深度意像诗歌构成了对前者的平衡。在这方面,勃莱帮助人们打开了一扇门,在这扇门所通往的新时代,想象作为影响诗歌的众多力量之一,更加为人们所接受。
  这段话讲深度意象在后期被人诟病,解读困难,但他提供了现代诗歌美学一种唯独,在思维上心理层面上写作的难度上提供了参照。
  前面那段话是我引用结果批评家凯文•布谢尔的
  
  他还有些诗,我就不讲了,时间到了,我发给大家回头欣赏。
  《与一个朋友整夜喝酒后,
  我们出去在镇上的船里,看谁
  能写出最好的诗》
  
  这些松树,这些秋天的斧头,这些岩石,
  这深黑的被风触摸的水——
  我喜欢你。你这漆黑的船,
  漂在水上被冷风寄养
  在水下边,自从我是一个男孩起
  我就梦想一个奇怪的墨色宝藏
  不是金子,不是奇怪的石头,只是
  一个蓝色的礼物,在明尼斯克湖灰色的水面之内
  今天早晨还是,漂浮在下风向中
  我感到我的手,我的鞋子,这个墨水
  ——作为身体漂浮物的全部正漂浮在
  肉体和石头的云之上
  几种友情,几个黎明,几个玻璃微光
  几个划桨手被雪和热量温暖
  所以我们漂向岸边,在冷水之上
  不再人道,如果我们漂着或直接离去
  
  在一个玉米地里打野鸡
  I
  
  是什么如此奇怪,关于一棵树独自站在开阔地里
  它是一棵柳树。我沿着它走啊走
  身体被奇怪地撕扯,无法离开。
  最后我干脆坐在它下边
  
  II
  
  一棵柳树独自在干燥的几英亩玉米地里
  它的叶子沿着它的树干散布,并环绕着我
  褐色的此刻,斑点中带着精致的黑色
  只有玉米杆制造噪音
  
  III
  
  太阳是冷漠的,通过霜冻的空间距离燃烧着
  很久以前种子被冻僵并即将死去
  为什么我那么热爱观察
  太阳移动到枝条肌肤的战栗上
  
  IV
  心灵摆脱叶子已经多年
  带着小生物的模样站在一旁的根茎附近
  我很高兴,在这个古代的空间,轻易捕捉到
  玉米之上的一个点。
  如果我是一个小动物
  正准备趁着黄昏回家
  
  在第一场雪上的梦
  
  我从第一场雪的梦中醒来
  在阁楼,遇到一个
  热烈谈论歌剧的女孩
  雪压弯杨树,几乎将它拖到地上:
  新雪拓宽耕作
  外面,枫叶漂在雨水上
  黄色的,蓬乱的,闪烁光斑
  我看到一个火怪……我扶他起来……
  我很冷.当我再次放他下来
  他信心百倍像个象棋大师
  大步跨过一根圆木
  首先是前腿,然后是后腿
  他跳起来像一台拖拉机
  跃过地里的土丘
  然后消失在前方的冬天,一个商队进入更深的山里,
  狗拉着雪橇。
  羽毛飘在傲慢者的长矛上。
  
  一个男人和女人今挨而坐
  
  一个男人和女人坐得很近,他们没有
  顺着此刻变老或年轻,没有出生在
  其他国家,或时间或地方
  他们对他们在哪里感到满意,说话或不说话。
  他们的呼吸一同传给我们不认识的某人
  男人看到他手指移动的一面
  他看到她的手靠拢一本书拉住他
  他们服从一个他们同享的第三者的身体
  许愿去爱这身体
  年龄会长,分离要来,死亡将降临
  一个男人和女人坐得很近
  他们的呼吸一同传给我们不认识的某人
  我们认识的某人,我们再也没见过
  
  与友人通宵达旦之后
  
  我们在黎明荡一只小舟出去
    看谁能写出最好的诗来
  
    这些松树,这些秋天的橡树,这些岩石,
    这水域晦暗而又为风所触动──
    我象你一样,你黑色的小舟,
    漂过那被凉凉的泉水所喂养的水域。
  
    大片的水下,自孩提时代起,
    我就梦见过奇异的黑色珍宝,
    梦见的不是黄金,或奇石,而是真正的
    馈赠,在明尼苏达苍白的湖下。
  
    这个早晨,也漂流于黎明的风中,
    我感觉到我的手,我的鞋,还有这墨水──
    如躯体的所有部位那样,漂流于
    肉体和石头之云的上空。
  
    几次友谊,几个黎明,几次对草丛的瞥视,
    几把被雪和热气所侵蚀的桨,
    于是我们从寒冷的水域上面漂向湖边,
    不再关心我们是漂流还是一直划去。
  
  
  深夜林中孤独
  
          1
  
    躯体象一棵十一月的桦树面对满月
    伸进那寒冷的天宇。
    这些树里没有雄心,没有麻木的躯体,没有叶片,
    没有一切,只有光秃秃的躯干攀爬如冷火!
  
          2
  
    我在林中最后一次散步到来了。黎明
    我必须回到那设有陷阱的田野,
    回到那顺从的大地。
    树林整个冬天都将伸着。
  
          3
  
    在光秃秃的林中散步是一种愉快。
    月光不被那些繁重的树叶所打碎。
    树叶在下面,触摸着湿透的泥土,
    发出鹧鸪们喜欢的气味。
  
  入夜的恐惧
  
  有不熟悉的尘埃靠近我们,
    波浪就在山岗之上的岸边碰碎,
    树林缀满了我们从未见过的鸟儿,
    网在下面拖拉深色的鱼。
  
    黄昏来临;我们仰视,它就在那里。
    它已穿过群星之网到来,
    已穿过草丛的薄纱到来,
    悄然走动于水的避难所上空。
  
    我们想,白日永不会结束;
    我们有着仿佛是为白昼而诞生的头发。
    然而,那夜晚的静水终将上涨,
    而我们的皮肤将在水下看得很远。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夜
  
        1
  
    如果我想起一匹马整夜不眠地
    徘徊于月光覆盖的短草之上,
    我就感到愉快,仿佛我想起过
    一艘海盗船犁过深色的花丛。
  
        2
  
    我们周围的槭树充满欢乐,
    顺从于它们下面的东西。
    丁香睡眠着,植物睡眠着;
    甚至连制成首饰盒的木头也熟睡着。
  
        3
  
    蝴蝶用它的肩膀搬运着沃土;
    蛤蟆在它的皮肤上承受着花岗石小块。
    树冠上的叶片如同它的根部的
    黑色泥块那样熟睡。
  
        4
  
    我们象水中圆滑的甲虫那样生活。
    在我们所选择的任何方向划过
  
  午后阵雪
  
   一
  
     草被雪掩埋了半身,
     这是一种近黄昏才开始的雪,
     现在青草的小屋已经变暗。
  
        二
  
     要是我伸出手,伸近地面,
     我可以抓到一把黑暗!
     黑暗一直在那儿,我们没注意。
  
        三
  
     雪越下越急,玉米垛渐渐消失,
     而谷仓却渐渐靠近屋子。
     在越来越大的风雪中,谷仓独自走近。
  
        四
  
     仓里全是玉米,正朝我们走来
     就像海上的暴风中巨舶漂向我们;
     而甲板上的水手眼睛瞎了多年
  
  勃莱写雪和冬天的诗歌很多。很有感觉的。
  三部分组成的诗
   一
  
     哦,在大清早,我觉得我将永生。
     我裹在欢乐的肉体里,
     就像青草裹在绿色的云中。
  
         二
  
     从床上起来,我刚做着梦,
     不停地骑马穿过城堡和炭火,
     太阳愉快地躺在我的膝上
     夜里我吃够了苦,像一片草叶
     泡在黑水里,但我熬了过来。
  
         三
  
     老黄杨树那强劲的叶子
     潜进风中,召唤着我们
     消失时宇宙的莽原里,在那里,我们坐在草底下,
     得到永生,就像尘土。
  
  数骨头细小的尸体
  
    让我再数一遍尸体。
  
     只要我们能把尸体缩小
     缩到头颅那么小,
     头颅能让月光下整个平原变白!
  
     只要我们能把尸体缩小,
     也许我们能够
     把一年的斩获放上书桌!
  
     只要我们能把尸体缩小,
     我们就能够
     把尸体塞进戒指,留作永久纪念。
  
  讲座到此,谢谢大家!
收藏 分享
分享到: QQ空间QQ空间 腾讯微博腾讯微博 腾讯朋友腾讯朋友

勃莱,被认为是“过去二十五年中美国诗歌的主要力量”之一。
勃莱是美国六、七十年代“新超现实主义”(又称为“深度意象诗派”)的主要推动者和代表性诗人。他力图摆脱理性和学院派传统的钳制,通过引进中国古典诗、拉美诗歌和欧洲超现实主义诗歌而给美国诗坛带来新的活力。他在执意地“寻找美国的诗神”。其诗在对自然和内心世界的深入中别开生面、富有灵性。
评论家称他的诗为“奔流在中西部大平原下层深部的、突然长出来的树干和鲜花”。
(以下除注明外,均为董继平翻译。)

◎冬天的诗

冬天的蚂蚁颤抖的翅膀
等待瘦瘦的冬天结束。
我用缓慢的,呆笨的方式爱你,
几乎不说话,仅有只言片语。

是什么导致我们各自隐藏生活?
一个伤口,风,一个言词,一个起源。
我们有时用一种无助的方式等待,
笨拙地,并非全部也未愈合。

当我们藏起伤口,我们从一个人
退缩到一个带壳的生命。
现在我们触摸到蚂蚁坚硬的胸膛,
那背甲。那沉默的舌头。

这一定是蚂蚁的方式
冬天的蚂蚁的方式,那些
被伤害的并且想生活的人的方式:
呼吸,感知他人,以及等待。
                    
◎在多雨的九月

在多雨的九月,当树叶长下那黑暗之处,
我把前额贴在潮湿的、散发海藻味的沙上。
时间到来了。我把选择推迟了多年。
也许是整个生命。蕨,除了生活别无选择。
为了它的倔强,它接受泥土,水,和夜。

我们关上门。“我对你没有要求的权利。”
黄昏来临。“我对你的爱已经足够了。”
我们知道我们可以相互独自生活。
野鸭离开群体而漂泊,
橡树在孤独的山边独自发放着叶子。

我们之前的男女已完成了这一点。
一年一度,我会见到你,你也会见到我的。
我们将是两颗果核,不会被种植。
我们停留在房间里,关上门,灭掉灯。
我与你一起流泪,没有羞愧,也没有自尊。

◎反对富人之歌
  
我活着一天,就有光海
升起,我仿佛看见
石头里的眼泪
就像我的眼睛在地底下凝视。
富人头戴红色帽子
听不见百合花屋子的哭泣,
看不见玉米棚里的阴暗的眼泪。
每天只要光海升起
我就听见受辱的军队悲伤的瑟瑟声
里面的每个人都在哭泣。我还听见
石头的悲悲切切的祈祷。
石头俯首,让悲痛的大军经过。
   (施咸荣 译)
  
◎反对英国人之诗
  
风穿过树林而来,
像暮色里骑白马奔驰,
是为了国家打仗,打英国人。
我不知道华盛顿是否听树的声音。
整个早晨我坐在深草里,
草长得能遮住我的眼睛。
我从树下抬头,听树叶里的风声。
突然发现还有风,
穿过深草而来。
  
宫殿。游艇。静悄悄的白色建筑,
凉爽的房间里,大理石桌上有冷饮
贫穷而听着风也是好的。
  (王佐良 译)
  
◎从睡梦中醒来
  
在血管里军舰起航了,
船身四周的水面出现小小的爆炸,
海鸥在咸血的海风中飞翔
  
这是清晨。乡村沉睡了一冬。窗台座上盖着被褥,院子里是
冻得必僵的狗群。冻僵的手笨拙地捧着厚书。
现在我们醒来了,起床,吃早饭
从血管的海港发出呼喊声,
雾,雾在升起,阳光中木钩子撞击。
  
现在我们歌唱,在厨房的地板上走着小舞步
我们的全身是一个黎明时的海港。
我们知道今天主人不在家
  (郑敏 译)

◎看见你带着幼苗进来
  
我多么爱你。夜晚潮湿,
空气寂静,就像我像你时一样。
我并不是每天晚上都爱你。
有时我如同星星,脱离了云朵回来。
  
夜晚潮湿,如你的内心富于营养
让一切事物都围绕你而生活。
今夜我看见你走过草地,把幼苗带进来,
把它们从寒意中拯救出来。
  
有时我溜到门后,因此
我才不会被造访,或弓着背
行走于泥土下面的沙洲,不清楚
我的家人是否能够恋爱
  
你的声音是星星下面开阔的水
由丰富的雨水积聚而成,流向低地。
夜晚潮湿,地面潮湿
空气寂静,树林沉默,今夜我爱你。
    
◎深夜林中孤独



躯体象一棵十一月的桦树面对满月
伸进那寒冷的天宇。
这些树里没有雄心,没有麻木的躯体,没有叶片,
没有一切,只有光秃秃的躯干攀爬如冷火!



我在林中最后一次散步到来了。黎明
我必须回到那设有陷阱的田野,
回到那顺从的大地。
树林整个冬天都将伸着。



在光秃秃的林中散步是一种愉快。
月光不被那些繁重的树叶所打碎。
树叶在下面,触摸着湿透的泥土,
发出鹧鸪们喜欢的气味。
   
◎入夜的恐惧

有不熟悉的尘埃靠近我们,
波浪就在山岗之上的岸边碰碎,
树林缀满了我们从未见过的鸟儿,
网在下面拖拉深色的鱼。

黄昏来临;我们仰视,它就在那里。
它已穿过群星之网到来,
已穿过草丛的薄纱到来,
悄然走动于水的避难所上空。

我们想,白日永不会结束;
我们有着仿佛是为白昼而诞生的头发。
然而,那夜晚的静水终将上涨,
而我们的皮肤将在水下看得很远。
  
◎苏 醒
 
我的血管中有舰队出发,
水道中响起细微的爆炸声,
海鸥穿梭于咸血的风中。

这是早晨。整个冬天国土都蛰伏着。
窗台铺盖着毛皮,庭院挤满
伏着的狗,和捧着厚厚的书本的手。

现在我们醒来了,起床,吃早饭!
从血液的港口中升起呼喊,
雾,还有桅杆,阳光下木滑车的碰击声。

现在我们歌唱,在厨房地板上轻轻跳舞。
我们的整个躯体犹如黎明的港口;
我们知道主人离开我们去了白日。
   
◎夜
 


如果我想起一匹马整夜不眠地
徘徊于月光覆盖的短草之上,
我就感到愉快,仿佛我想起过
一艘海盗船犁过深色的花丛。



我们周围的槭树充满欢乐,
顺从于它们下面的东西。
丁香睡眠着,植物睡眠着;
甚至连制成首饰盒的木头也熟睡着。



蝴蝶用它的肩膀搬运着沃土;
蛤蟆在它的皮肤上承受着花岗石小块。
树冠上的叶片如同它的根部的
黑色泥块那样熟睡。



我们象水中圆滑的甲虫那样生活。
在我们所选择的任何方向划过
寂静的水域,又很快被下面
突然吞没。
         
◎听科隆音乐会

在我们曾经热切地相爱后,
听见音符一齐滚落下来,
晚冬里,我们听见冰块
坠落于嫩枝之端。

音乐移动时,它们放弃了多少东西。
它们是未食过的食品,未享受过的
舒适,未说过的谎言。
音乐,是我对你的注意力。

而当那音乐再次降临,
白日的晚些时候,我看见你含着泪。
我看见你把脸侧向一边
为了不让别人看见。

当男人和女人结合到一起时,
他们得放弃多少东西!鹪鹩们
构筑它们想象交织和琴弦终止
的巢穴,动物们

每一年放弃它们所有的财富
男人与女人留下的是什么?
比鹪鹩更辛苦地工作,他们得
放弃他们对完美的渴望。

那内心的不是由本能构筑而成的巢穴
永远也不会很圆。
每只鸟都得进入
那由其他不完美的鸟所构筑成的巢穴。
   
◎圣诞驶车送双亲回家

穿过风雪,我驶车送二老
在山崖边他们衰弱的身躯感到犹豫
我向山谷高喊
只有积雪给我回答
他们悄悄地谈话
说到提水,吃桔子
孙子的照片,昨晚忘记拿了。
他们打开自己的家门,身影消失了
橡树在林中倒下,谁能听见?
隔着千里的沉寂。
他们这样紧紧挨近地坐着,
好象被雪挤压在一起。
    (郑敏 译)

◎三章诗



啊,在一个清晨,我觉得自己将永存
快乐的肉体将我围裹,
好象草儿裹在它的绿云里。



从床上起来,我做过梦
梦见驰过古堡和火热的煤堆
大阳高兴地躺在我的膝上
我忍受着黑夜,活下来了
在黑暗的水中漂洗过,象任一片草叶。



黄杨树的大叶子
在风里猛摇,呼唤我们
消失到宇宙的荒野中
那里我们将坐在一棵树下
永远活着,象尘埃。
     (郑敏 译)  

◎牡丹盛开的时节

当我走近那艳红的牡丹花
我颤抖,有如湖水因雷霆而颤动,
犹如地球板块移动时的深井,
又如五十只鸟儿同时飞离后的树冠。

牡丹花说我们被赐予一份礼物,
并不是这个俗世的馈赠。
牡丹花的叶子背后还有一个世界,
更加阴暗,为很多人提供养分。

◎你的房间里的清晨
  
这是早晨。褐色咖啡勺,黄蜂般的
咖啡研磨机,邻居仍在熟睡。
你倾倒闪亮的水之际的灰白光芒--
这似乎是你旅行了多年才到达这里。
  
最后你应该得到一幢房子。如果不应该得到
它,就拥有它;没有人能把你撵出来。苦难
有它的方式,贫困,最终没有钱,
或也许它是困惑。然而那结束了。
 
现在你有了一个房间。那些轻松愉快的书籍:
《忧郁的剖析》,卡夫卡的
《致父亲的信》,都在这里。你可以
只用一条腿跳舞,只用一只眼睛
 
看见雪花飘落。甚至盲人也能
看见。那就是他们说的话。如果你有
一个悲哀的童年,那又怎样?当罗伯特·伯顿①
说他忧郁,他就意味着他在家里。
  
  _____
注①英国学者、作家、圣公会牧师(1577-1640),重要著作有《忧郁的剖析》。
  

◎我们把草耙放进去的禾束堆
  
  禾束堆说冬天
  正在来临。每一束禾束都伫立
  在那里,说,“我把自己送掉了。
  接受我吧。这结束了”。
  
  而我们接受了。随着我们的
  闪耀的耙齿,它们的柄
  如此健壮而优雅,
  我们无拘无束地塞入每捆禾束,
  
  装载它。
  每捆禾束都像
  一个灵魂,被塞回
  灵魂之云里。
  
  那就是它将在死后
  存在的方式--灵魂的
  如此丰裕,完全在一起--
  在沉重的运货马车上从不疲倦。
    
◎煎鲈鱼的老妇
  
  给唐纳德·霍尔
  
  你听说过那在黑色水边行走的
  男孩吗?我不会说得过多。
  让我们等几年。它想被进入。
  有时一个人走在池塘边,一只手
  就伸出来把他拉进去。
  准确地说
  没有敌意。池塘孤独,或者需要
  钙。骨头可行。那么发生了什么?
  
  这有点像夜风,它柔和,
  又慢慢移动,像一个老妇,深夜
  在她的厨房里叹息着,把锅盆
  拿来拿去,升火,为猫煎着某条鲈鱼。
    
◎思考的事物
  
  以你从前从未思考过的方式思考。
  如果电话响起,就认为它带着一条信息
  比你听说过的任何东西还要大,
  比叶芝的一百行诗句还要辽阔。
  
  想想有人可能会把一头熊带到你的门前,
  也许受伤或发狂;或想想一头麋鹿
  从湖泊中露出身子,它在鹿角上携带着
  一个你从未见过的你自己的孩子。
  
  当有人敲门,想想他正要给予你
  某种硕大的东西:告诉你你被忘却,
  或无需一直工作,或决定
  如果你躺下就没有人会死去。
    
◎当我死去的父亲呼唤
  
  昨夜我梦见了我的父亲呼唤我们。
  他陷在某处。我们花了
  很长时间穿衣。我不知道为什么。
  那一夜多雪;有漫漫黑色长路。
  
  最后,我们到达了小镇,贝林翰。
  他在寒风中站在那里的一盏街灯旁边,
  雪沿着人行道吹洒。我注意到
  人们在四十年代穿的那种长短不一的
  
  鞋子。还有工装裤。他在抽烟。
  为什么我们花了如此之久才去?也许
  是他曾经把我们留在某处,还是我恰恰
  忘记了他在冬天独处于某个镇子里?
  
  ◎暴风雨
  
  一种悲伤在我们回想时来临。
  小车说,“我将带你回家”。
  混乱说,“这清晰吗?”
  司机说,“一场暴风雨正在来临”。
  
  当暴风雨来临时,小车依然
  在预热。像所有暴风雨一样,
  它缺乏微妙而又服从于
  不可抗拒的某种事物或某个人。
  
  人们伫立朝外看着小车。
  每个人并不都有空间。
  有人会被留在寒冷的
  房子里。渴望的人类
  
  说,“我知道有一个更好的地方”。
  小车说,“让我们停止谈话,走吧”。
  混乱说我们对它相当清楚。
  而暴风雨说,“我来到这里”。
    
◎衣 夹
  
  我要用我的一生来制作
  衣夹。一切都不会被伤害,
  除了某些松树,也许在我拥有的
  土地上,会重新种植它们。我会看见
  我那靠近湖畔的晾衣绳上的作品,
  十月的一天在上面的北方,
  也许是十二个衣夹,木料
  依然清新,一股轻风吹拂着。
  
◎想 法
  
  与健谈的谈话者在一起
  就有某种危险的事情。
  
  苍蝇那关于其祖先的故事
  对青蛙来说并不意味着很多。
  
  如果你不停止谈话
  我就不能成为那我成为的喧闹的人。
  
  有些人如此卓越地谈话
  以致于我们变得渺小又消失。
  
  那个荷兰女人附近的影子们
  告诉你伦勃朗①是一个善听的听者。
  
  _____
  注①荷兰画家(1606-1669)。
  
  ◎三天的秋雨
  
  三天的
  十月之雨吹下
  树叶。我们知道
  生命不会长久持续。
  
  码头闪烁着
  橡树叶,小船上的
  寒冷的树叶,点缀在
  老人的草丛中的树叶。
  
  哈代①警告
  我们。耶稣在他的小船上,
  伫立着,他的后背转动,
  被划向对岸。
  
  _____
  注①英国作家、诗人,著有《德伯家的苔丝》等小说。
    
◎像我们一样的人
  
  给詹姆斯·赖特
  
  有更多像我们一样的人。整个世界上
  有醒来时他们记不起他们的
  狗的名字的人,和热爱上帝
  然而在睡觉时记不起
  
  他在何处的人。这是
  正确的。世界就这样清洗自己。
  一个错误的号码在夜晚中央
  出现,你拨动它,它的鸣响正好及时去
  
  拯救房子。二楼的人得到
  错误地址,失眠者居住在那里,
  而他孤独,他们交谈,窃贼
  回到学院。甚至在研究生院,
  
  你也可能走错教室,
  听见错误的教授可爱地
  讲授的伟大诗篇。你找到你的灵魂,
  伟大有一个捍卫者,甚至在死亡中你也安全。

TOP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