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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 威尔士诗人罗伯特•明希尼克诗选 飞渡译

【按】罗伯特·明希尼克(Robert Minhinnick,1952—),威尔士著名诗人、作家,长期担任《威尔士诗歌》主编。出版诗集多部并获得多个诗歌奖项。2007年曾受邀参加中国黄山诗歌节(10/16--10/21),当时中方应邀参加的著名诗人则有陈先发、骆英、王小妮、西川、严力、杨炼和臧棣。
      这里选译罗伯特·明希尼克的四首诗,其中《沙狐》和《隐形轰炸之后》刊于《外国文艺》2013年第5期推出专辑《威尔士当代文学与艺术》,这里再补充两首《沙之乐队》和《天堂》。






沙狐

        我听到的
是他嘶嘶的声响。
他的历史,自青铜时代
掷出他的棕色骨头,
但他的蜜被藏了起来。

嘿,红毛人。
        是的,你这红毛人。
或者我说,一团烈焰。过于勇猛,
我这个蕨草一样的兄弟在山梁下。
        他又来到这里,
越过污水坑,越过那些
圣杯一样的燧石与马郁兰。


现在望着他涉过
白柳夹岸的溪谷,
躺下,如沙丘上的狮子。
他在车前草里用力喘息。
他停留的地方昨日
还是一个绿色的湖,
湖出现,
消失,
像一层薄雾从青苔飘出。

但这是变形兽的国度
今天太阳正威胁要把它烧回成那根骨头。
那正是他的世界的模样:
用不了多久,这里的溪流
将变成沙的诡秘寓言。
而这个红毛人
将仍在此地闲逛,
精美的毛皮如一大筒石英。

他是最新的但不是最后的——
一只犬狐
在犬蔷薇中挖洞
挖到他下次现身为止,
明天在滨草中
           一颗石榴石在金雀花中。


隐形轰炸之后
(阿米里亚防空洞里的乌姆咖达*)

数年后的现在
但时间也可倒退。
她依然蹲伏在烛光里,
乌姆咖达在蓬车里,
或在华氏125度里,
一只蟑螂在她的沙发床上窸窸窣窣。

夜晚
他们走出防空洞,
孩子们、老人们,
全都成了一团肉雾。
一个掩体带着四百个灵魂
暴露在镁光灯下。
人们从焚化的灰中拾起
婚戒和智齿。

是谁曾梦见一架隐形轰炸机?
隐形突击。
想用一颗智能炸弹。
没有那么智能。
导弹射入阿米里亚时
日光在石棺中是星形的,
混凝土爆炸反冲,
所有尸体都泛着红磷般的泡沫
在伊拉克一个防空洞里。
那些老妇人
脱掉鞋子
欢迎那跳入她们口中的火。
多快啊那些孩子
发觉自己出生不了了。

是的,隐形突击。
但乌姆咖达仍在
守卫。乌姆咖达
她激怒上帝,
用她的悲痛
和她抱着的冤魂,
乌姆咖达我的向导
在藏尸所的走廊里。

她所是不过是个女人
身着沙漠黑。
然而没有哪片沙漠那么黑,
黑如乌姆咖达拥有的麻衣。

不是叙利亚沙漠的
贝都因黑,那里的石冢
由冰冷的石头堆成。

*作者注:1991年2月13日 多国部队空军击中巴格达阿米里亚防空掩体,炸死平民400人。乌姆咖达的家人在这次轰炸中大都丧生,她后来成为阿米里亚的导游,住在该残址上。1998年9月我在那里遇见她。如今她的下落不明。

以上两首译诗摘自《外国文艺》(2013.5)


沙之乐队

1

我们一直在看
但尤里西斯还未返回。

也许他会抵达,
开一辆电动汽车。

也许她是个快克瘾君子
蜷在角落,

头发上
有沙色亮点。

2

为什么要让我
承担这狂欢?

这光彩太浓。
所有这亮片。

但是,听……

那些消音的鼓。
底鼓的踩镲包着天鹅绒。
沙在前,沙在后。

3.

看,我当时在和平运动中。
我们认为那颗巨大的白色碳质星星
会在我们屋顶安歇
然后燃烧,如布莱克画中基督的头发
将我们的视界烧融。

但是早晨只有沙,
阴沉陌生但无陌生人,
石英时标像沿青石窗台悄然移动

所以如何花掉我的时间?
倾听沙,
吃话的沙
就像风
在沙丘上用餐,
沙淅淅簌簌
像一根雨棒。

嘿,沙,我说。
但是经过这么些年
沙依然不睬我。

有时我想沙
也许是个乐队——
Sun Ra*的所有乐队。

这沙听上去有一千把齐特琴、
希留利亚克鲁斯琴、黑脚笛
巴拉圭竖琴的根根琴弦,

当潮水退去
每个足印都嘶嘶地笑,

沙的咏叹调在手提电脑里
在照相机里
沙的原子

分裂,
                正在分裂

与此同时那些人
来了,回收路边的铂金;

瞧,你很难承认
地质里没有神明

所以也许沙神
就是金雀花的荚
或那只黄鹀
或那只红得像草莓的
巨型兔,
那兔子在此未被猎杀
千年之久。

砖斗里的沙金,
建造落日的砖,
叠金流黄的沙,
敲打着它的阿拉伯鼓

独自,总是,在这些地方。
欢呼在我脸的左边
太阳在右边。
转向何处?

那台擦亮的贝奇施坦因牌钢琴
天边的一片黑帆

但什么样的地方可放一台钢琴

* Sun Ra是英国风格前卫的黑人爵士乐家。


天堂

在我上方麻雀
在麻雀上方

鹰的形状
雀鹰本身

但天空很快被清空
麻雀与它恐怖的歌

一滴血
落在我手上

我沉重地接住,像个孩子
要父亲说某种没法说的事

证据,必定是证据,
虽然他永远都不会提到

很快我就到了沙丘顶
远处的大海上

我看见雨的祭坛
鸟的形状从那里弹回来

仿佛那里是一个力场,黑色的
火花溅出黑色的

大雨之火落在我头上
速度之快眼睛几乎看不见

现在黑色的雨
下着,那些黑色的鸟形

麻雀和雀鹰,愤怒地叫喊着
闪电犹如电路,接得很糟

很现代,通过一座中世纪的清真寺馈入
很快就缠上我,风暴的黑色

阿拉伯袍,而雨就像
一座塔庙,独裁者

要求建造的,又黑又空的
塔,雨在那里搓捻自己

一把把黑色的根
从这个地球上割掉

风暴是一台完美的发动机
由空气机械师制造

我确信,如果天堂
有范式,那一定是

在风暴前厅找到的
它现在亮起来了

只被玫瑰花窗的黑光点亮
现在经过头顶的是一座大教堂

一个超音速的祈祷声阵
唱诗班喊唱着他们的惊奇

雨噼里啪啦像焊接的棒
仿佛沙丘顶上的石头

首次成形依然滚烫
然后它走了,嗷叫着向北而去,从沙丘消失

风暴赶往北方
他们是谁,我纳闷

那个装穿黑大衣的男人腋下夹着
戴黑兜帽的女孩

他们闪过而我却不能动
甚至不能忍受雨

把我留在后面,我的天
我的皮肤,还有我的声音被咬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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