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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 译诗

本帖最後由 公子小黑 於 2014-6-29 16:08 編輯

吉尔伯特诗一首:亮点与空隙

我们以为漫长一生大多是例外
和悲伤。婚姻(我们忆起的是孩子),
假期,和急事。不平常的部分。
但最美好的,经常是无事发生时。
像一个母亲抱起孩子而几乎没有
注意,带着她穿过沃勒街,
一边与其他女人聊天。将会怎样
如果她能继续这样?我们的生活发生
在难忘之事的间歇里。我已经失去二千次
和美智子惯常的早餐。我对她最怀念的
是我再也回忆不起来的那种平淡。
柳向阳译


葩蒂(Pascale Petit)


出土的语言
我曾精通星际的音乐
而它消隐。我救出一枚音符
保藏在舌下
给我第一次呼吸助燃。
出生后,我将那音符捣碎成颜色
细细打量这世界——
我们的家,此地我被反锁
在自身的地窖里。
门上一条悬吊的链子,
缀满了颤颤的小铃,
星夜霜霰般叮当作响。
之后,门轻启,我一步踏出
裸身而立
雪花点点在皮肤上融化,
一如失传语言中的词。
 镜兰
一座巨蜥山丘高耸在我们的葡萄园之上,
它遍布蛇鳞的蓟叶于午寐中缓缓开合恍若张口欲言。
自幼我仰望,想几个星期不被搅扰地在嶙峋的山脊上行走,
我的嘴大张,我的眼帘半闭,追逐
  睫毛扑闪的朦胧间水晶兽一闪而过的尾巴。
低处的台地上,葡萄间,石英翼和流星眼的蜻蜓
吹拂高原的香——一朵云,我若不怕就能隐身其中。
此时此地,我攀援巨石的阶梯——
那梯级宽阔如地平线,坠石把我的指节擦破。
每道裂缝是一条铬绿色河谷,我沐浴且脱下孓然者十二层惊悸之皮。
直至我终于带着放大镜到了,分开茅草,
金剑叶的蓟头宛如沙漠美杜莎,这化石花有石花瓣与硫磺茎。
甲虫们爬出花冠,顶着虹彩黑的角向我挥舞触须,
  载满地下航行的传说。
它们看过怎样的紫光宝石?探测过怎样的寂静,
  从咆哮的阳光漩涡中浮起?
它们被花粉染得金黄,匆匆钻出时,冷风劲吹他们的甲。
有的背着箭簇,瞄准——这边!紧急!紧急!
于是我追随三叶虫的部落,我信他们。
我走至双脚麻木,磨蹭前行像千足虫穿过数千年。
它们把我领向那召唤着一根茎的蓝光——一只小小的、带斑点的翼。
诡秘的女王,黄蜂兰有镜子的性。
天空的全部颜料被这苍穹吞食者所包裹,在这液晶屏上 
时间一幕幕展开,当我渐渐移近,我的脸被花萼的碗扣紧,
这里连钟乳的分秒也停止了滴落。
这里史前的蝈蝈吟唱石头的歌——我得侧耳才能听到那滴答声。
在它魅惑信息的颠倒的天空中,一支香歌向独一无二的恋人逸出。 
我进入中央水晶巢,星工厂,世界窗,天底
那儿茎之隧道拖我向下穿越苍白的根系。
我饮幽独的树液,滚烫如岩浆,凝重如我行星的铁核。
蜂兰在抖动,幼虫数度白热地变形,
化为一只雌黄蜂。她的蓝翼发光
像刚出生的婴儿的胎衣。像簇新的望远镜上完美的镜片。
此刻,光淹没我之前,我必须注视进拉扎克高原多刺的腹地,
那里摇动着虚空的火瓣花。
  我问候露齿的睡眠之花和它们的授粉者。
  我问候它们静谧、修长、扎人、螺旋的茎,它们吮大地的根。
穿越夜之内核的黑色面纱,天虫降临。
午夜金龟子,吐血虫,雄壮的摩羯虫和鹿角虫——
所有埋藏我孤独生命的甲虫们。 
圆蜘蛛的网是一个岛的星系——
它之字形的网上挂着我未做完的懵懂的梦。
金星镜兰闪亮,她的雄蕊伺伏在我之上
像锤又像刷,我若不逃就再次将我涂抹。
一只黄蜂,或一个情人?被魔法招出花瓣掩映的钴色的长廊,
我听见他趋近,他的翅膀因怯懦的光嗡嗡作响。
阳光的网为他飞向那镜兰助力,花瓣
为我打开如奢华的天蓝色卧榻上一张张床单,
闪耀的阳光下细丝茸茸柔软,我用手触摸,却是一片清凉。
一次又一次,我跌进花粉团的金色雷霆,花粉沾满了我的头。
而我的情人拥抱我,移近如一头雄蜂移向一朵花——
陌生的造物朝向陌生的造物。
杨炼译
 蚂蚁手套
亲爱的父亲:当母亲死后
我读了你们之间的所有信件
我终于知道 我只是强奸的结果
于是我走进了森林
我遇到了一个部落 那儿的人
帮我写了一封信并为我准备了
一个男孩的成人仪式
长者袭击了一个巨大的蚂蚁窝
抓来了三百只闪着金光的工蚁
把它们织进了棕榈皮做成的手套
蚂蚁的毒刺朝上 排在手套内层
长者吐气向工蚁 激怒了它们
部落里的人用茜草果汁染黑了我的右手
并把它伸进了蚂蚁手套
我必须保持沉默 当这些工蚁袭击我
你能闻到蚂蚁毒液中的柠檬芬芳吗?
这些字跳着脱堪代洛舞
希望你收到这封信时也在跳
我戴着蚂蚁手套疾舞
用我的脚掌使劲跺着地面
顷刻之后 小石块嵌进了我的脚底
顷刻之后 开始了部落的庆典之宴
咬掉蚂蚁的头 喝它们的血
直到我的嘴唇和舌头完全麻木
我但愿你从这封信中 喝到这些血
这些词也将刺痛你 我的手依然肿胀
当你触摸到我的签名时 你的手是否也会肿?
当你吻着我留下的唇印时 你的嘴和舌是否也会麻木?
当我写下再见时 我的手永远留在了蚂蚁手套里
我的手腕上 轻盈的红蓝羽毛在飘动
 三匹马
进来,进来吧,进来看看
无人看到过的。
你走进来但你的意识还留在外面。
如此坚定的在外面。屋里没有人,
只有野地里的三匹马,
天空就是这样挤压着你的前额,
迫使你承认
有些事错了。三匹马。
两匹幼马在马槽里饮水
这很正常。你从中认出了你的兄弟。
现在你必须看那匹巨大的印第安母马,
看她的脸——它比正常的脸大两倍。
你走上来,就像我从前走进来一样,
在我身后大门关上了。
屋里的每一个分子
都在告诉我的眼睛:去看别处
但是一个女儿必须正视她母亲的眼光
这些肿胀的、淡褐色的眼睛在流血——
既非野兽,亦非人类。
女儿必须要伸出手
去抚摸她母亲的马嘴——
巨大的、棕红色的,依靠在
地毯那一大片旷野上。
这些起皱的肉体下已失去坚硬的骨头
好像她的身体正从内部消化
她的喘息变得很粗
让你的手指快跑着摸索
找到马疆的皮带
它深深地勒进脖子的皱褶里
去作我需要作的事,
去作我不知道怎样去作的事——
让她获得自由。看,
在她的鼻孔上方 有两个小洞
是被响尾蛇的毒牙咬穿的。
她将蹒跚着走向马槽边
去疗伤 你才会获准离开,
你才会松弛下来。
翟永明译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葩蒂(Pascale Petit)
帕斯卡尔·葩蒂,当代诗人,《伦敦诗歌》杂志创始人之一。1953年12月20日生于巴黎,法国和威尔士长大,现居伦敦。2004年,她被英国的诗歌书社与艺术委员会列为“后新生代诗人”之一。1998年她出版了自己的第一本诗集《一头鹿的心脏》。至今她已出版三本诗集,其中《动物园父亲》(2001)和《女猎人》(2005),都被入选为T.S.艾略特奖的候选名单及《时代文学增刊》的年度推荐书目。2005年,她的获奖小册子《受伤的鹿——致弗里达·卡洛的十四首诗》出版。
葩蒂的诗作曾在BBC的第三和第四频道广播,被译成保加利亚语、汉语、立陶宛语、西班牙语、波斯语、日语、葡萄牙语、德语、荷兰语以及罗马尼亚语等。并分别在英国、美国和澳大利亚的《诗歌评论》、《美国诗歌评论》、《威尔士诗歌》以及《象限》等杂志上发表。葩蒂曾到委内瑞拉的亚马逊流域广泛游历。葩蒂年轻时在皇家艺术学院学习雕塑。
2006年6月,她应邀任教于守卫者诗歌工作坊,并曾参与选编伦敦诗歌学校的第一本诗选《拴住这首歌》(2000)。帕斯卡尔·葩蒂是《伦敦诗歌》杂志的创始人之一,并自1989至2005年间一直担任该杂志的诗歌编辑。她也是伦敦诗歌学校的辅导老师之一。2004年,她被《Mslexia》杂志推选为近十年内最优秀的十位新女诗人之一。2005年,她获得英格兰艺术委员会奖金,参加了在中国和苏格兰两地举办的“诗人互译”计划,她翻译了中国诗人杨炼、翟永明和周瓒的诗歌。她也曾到过英国国内和世界各地朗诵她的作品,参加过在墨西哥、立陶宛和美国举办的坦皮柯国际文学节,以及在英国众多场合和诗歌节,包括泰特现代艺术馆、布卢姆斯伯里剧院、皇家音乐厅、“词之路文学节”、苏格兰斯坦兹诗歌节和海文学节等举办的诗歌活动。
雷斯·马尼认为,“帕斯卡尔·葩蒂是英国当下最好的五六个诗人之一。”

阿尔萨斯的第一场雪
理查德·威尔伯
舒丹丹译

昨夜雪花飘落如月亮上
焚烧的飞蛾;它飘至黎明,
以素净的布覆盖小镇。
纯粹的雪凌乱地躺在
弹片纷飞散落的地方,
缠住了篱垣,填满了草地。
仿佛它不知道它们已经改变,
大雪安详地拥抱屋顶,
无畏,狐疑,疏远。
配给站变成乳白色的圆屋顶;
穿过弹药堆
雪已经爬进闪着火花的蜂巢。
你在想:离小镇一二里
以外,这场雪蒙住了
刚死不久的士兵的眼睛。
人与人相互伪装
走在这白而精美的新空气里,
飞快地交换相似而惊奇的眼神。
孩子们的窗边,雪温和地堆积,
一如往日,冬天最是耀眼,
霜雪自有神奇的设计。
夜晚的哨兵从岗哨上走来,
十片最初的雪花沉静地落在背上,他踽踽独行,
以一个孩子气的自夸温暖自己:
他是第一个看到这场雪的人。

黑地图
马克.斯特兰德
张枣译

既不是石头的俯首听命,
也不是鼓掌的风。
将告诉你,
你已来临。
也不是那只能欢庆
告别的海,
也不是那些山峦,
或那些垂死的城市。
没有什么会告诉你
你在哪儿。
每个瞬间是一个地点
你从未去过。
你能行走
自以为会投射
一束光坏绕你
但你怎么会知道?
现在永是黑暗。
它的地图漆黑一片,
从乌有中升起,
描述着,
迟缓的攀升
进入其自身,
进入其旅程,
空白一片。
抵达那凄凉、适度的
终结必然性之中。
当地图升入实有
便如同呼吸
而如果它们果真被研读
有待发现的只是
太迟了,你自以为
有过的那些焦虑
并不存在。
你的住房并没有标在
任何一幅上,也没有你的友人。
他们在等你出现,
也没标明你的敌人,
他们正列举你的缺陷。
只有你在那儿,
道声哈罗
对着你的未来,
而那黑玻璃
正举起黑漆漆的星群。


风与树(Wind And Tree)
保罗·穆顿

像大部分风
发生在有树的地方一样,
大部分的世界
以我们自己为中心。
在风聚合的地方
树也常常在一起,在一起,
一棵树会将
另一棵树拉进她的怀里拥抱。
他们沉重的枝条
疯狂地在一起,在一起,
这不是真正的火焰。
他们折断着彼此。
我常想我应该像
那棵独立的树,哪里也不去,
因为我自己的手臂不能够也不愿意
折断另一只。但是通过我折断的骨头
我能够分辨新天气。

乳草和黑脉金斑蝶(Milkweed and Monarch)

当他跪在母亲和父亲的坟前,
莳萝的气味,或者龙嵩——
他几乎分辨不清——
充满了他的嘴。仿佛就要窒息。
为什么要被悲伤
击中,不是为他的母亲和父亲,
只为一个从海獭毛中溜走的女人,
在波特兰,缅因州,或者,是的,波特兰,缅因州——
他几乎分辨不清——
为什么现在他要细品
她的味道,她的盐渍小黄瓜,
当他跪在母亲和父亲的坟前?
他环顾四周。他记起了她的闲话,
关于大地和天空怎样变黑——
“你几乎分辨不清”——
当黑脉金斑蝶死在
对乳草的渴望里:“翅膀的扑棱,料想,
也许会激起母亲和父亲
所有的风暴,将以飓风的力量
拍打你爱尔兰莫赫悬崖。”
然后:“乳草和黑脉金斑蝶”创造了“彼此”。
他环顾四周。俄式茶壶里的峨参。
他弄错了母亲的名字,“里根”看成了“愤怒”;
当他跪在母亲和父亲的坟前,
他几乎分辨不清。
译注:
“里根”看成了“愤怒”:原文为‘Regan' for ‘Anger',两词形似,仅字母排列顺序不同。

在一列火车上
   罗伯特·勃莱
西川译

  正是微雪的时候。
  黑暗的车轨自黑暗里涌出。
  我注目蒙着轻尘的车窗。
  在蒙大拿的密苏拉,我愉快地醒来。
 
 
 冬日独居
 
罗伯特·勃莱
西川译
 一
 
  四点左右,几片雪花。
  我把残茶泼到雪地上,
  感到清新的寒冷中一丝愉快。
  入夜时分,风刮起来,
  南窗上的窗纱缓缓飘动。
 
 二
 
  我有两所房子;但我只用一间。
  灯光落在我的椅子、桌子上
  而我却飞入我的一首诗——
  我不能告诉你在哪儿——
  象我随处出现,如今,
  在潮湿的田野中,冬雪降着。
 
 三
 
  每一天都有更多的父亲死亡。
  这是儿子们的时辰。
  稀薄的黑暗聚拢在他们身边。
  那黑暗好似光的碎片。
 
 
 四独坐
 
  荒凉有如黑色的泥巴!
  我坐在这黑暗里,唱着歌,
  我说不出这喜悦是来自
  肉体,还是灵魂,还是来自什么别的地方。
 
 
 五听曲
 
  这乐曲中有人生存,
  耶稣、耶和华或众灵之王之类的称谓
  不能准确的将那人描摹。
 
 
 六
 
  我醒来又降新雪。
  我是一个人,但另有一个人和我
  一起喝咖啡,一起眺望雪野。
 
 
 

Tony Barnstone 诗三首

Tony Barnstone,美国当代诗人,惠蒂尔学院英文系教授。出版的个人诗集包括《污染》(1998),《悲哀爵士乐十四行》(2005),《洛杉矶魔像》(2007),《战争之舌》(2009)。编辑、合作翻译的中国诗歌书籍包括《空山拾笑语——王维诗选》(1991)、《暴风雨中呼啸而出——中国新诗》(1993)、《写作艺术:中国大师语录》(1996)、《安克辞典:中国诗》(2005)、《中国情诗》(2007)。
他希望他已死掉
He Wishes He Were Dead
昨晚他在梦中看见她。她挺身坐在
镜前,往脸上化着妆;
并冲着他的影子微笑。但这些都没在空气中
留下徘徊的痕迹。他睁开发烫的
眼皮,呻吟着,一脚将被子蹬开。
她消失在地下,就像个古代的逝者。
这一切保存在他的脑海里,保存在死亡中
也保存在玻璃棺柩中。给世界
塑形的人,请让这无足轻重的人耗尽吧,
请让他变得没有生命。求你了。为什么他非得活着?
睡觉,偶然梦见——那幻影。
她只有在睡眠中,才有希望能打破
镜子,并叫醒他。让他浑身冰凉,
她也许会微笑。思念她让他慢慢变老。
臧棣译

Worn
他清理着衣箱,里面装满了
夏天的衣物。游泳衣,冲浪短裤,
泳镜,叠得整齐的沙滩衬衫,
全都洗过,被封好,装在塑料袋中。
可以看到一个丝滑的黑色胸罩,
紧身的运动短裤,漂亮时髦的黑上衣,
这一切对她已没有意义,似乎对他也是。
但她仍能像幽魂一样出没在他的睡眠中,
咬他的梦。他们曾如此亲近,他感到
她就像皮肤裹着他,他也像皮肤裹着她。
直到他们都被磨旧。当怀疑插足进来,她收敛起
她的爱,锁上箱子,离开了。似乎
他还能在一件女外套上嗅到她的某种气息。
哦不,它已洗过。洗得太干净,太干净。

臧棣译
伯克利的街角

Street Corner in Berkeley
“留点零钱买毒品吧?“
那无家可归的人发话了,
某种物质穿流过他的嶙峋的骨架,
堆在他的喉咙里,顶着一口痰;
并开始渐渐将他窒息,
看不见的一击震得他四肢散了架。。
胡碴凌乱的家伙,他的眼睛闪烁如锡片,
一面注视着你,一面伸出他的认真的手
并且再一次重复那要求——
“留点零钱给毒品吧?“
他其实已不能承受那效力。
突然发作的毒瘾撞击着他,他的笑痉挛起来,
并扩散到全身,像是有个吻将他揉成一团。
臧棣译

没有料到的
扬尼斯•里索斯
韦白


门敞开。进来了艾薇。两个樱桃
挂在她的耳朵上。“我是春天,”她说。
外面传来一阵声音。摩托艇
从大海驶来,进入我们的花园,
切开玫瑰花丛,又从窗口跳进屋子
重重地撞在扶手椅上,发出水晶般的脆响。
艾薇笑了。她望着她的父亲,
跳上他的膝盖,并用两个手指从唇边
摘下一瓣微笑——一瓣红红的微笑
像一朵野玫瑰毫无准备
而又不知所措地悬挂在他诗歌的格子之外。

暮色时分的黄冠葵花鹦鹉
马克•特瑞迪尼克 adieudusk译

我们感知并经验我们我们是永恒的
——斯宾诺莎,《伦理学》,第五部分

在榆树树冠的那只白鸟是比你一整天的
任何主意都好的主意;比她的名字暗示的更漂亮的
愿景。她是屈服情欲的一面旗帜,爱的爆发
在六月正中。在她后面,整个天空是一个幽灵,拱肩缩头
在他著名的灰色雨衣里,还有从他的口袋挂出的一道彩虹
像一个古老的笑话。暮色涌起并让树搁浅在碘卤灯的洪流中。
你,在你的窗边,是鸟儿的整个观众群,而她知道这个,
她从树顶落下向你飞来好像她不想
错过——直到离玻璃只有几米远她又发狂地飞走,
从手稿,就那样。世界在它错过它的痕迹时
运作最好。好主意冲袭你,却从不真的来到,留下
怀疑的空间和疑问的时间。在那里活过的一生是爱中的一生:欲望,
在努力中变得明智,从事物看起来的样子飞向它们所是
也或许是,你的身体,失去它的立足点,重新变成了你的灵魂。


罗素·爱德森诗选
王敖译



一个丈夫和妻子爬上自己家的
房顶,分立在屋脊的尽头处对望
当云朵成形,而且变形。
丈夫说,我们是否要向后潜泳,
漂进窗子并在正中间的房间里接吻?
我正站在一艘翻倒的船的底部
妻子说。
丈夫说,我是否应该沿着房顶翻跟头
顺着你的双腿向上穿过你的衣服并从它的
领口里出来去吻你呢?
我是一个寺庙的房顶上的雕像,
在一个考古学家的梦里,妻子说。
丈夫说,现在让我们下去吧,做些事情
让另外的东西进入这个世界。
看,妻子说,那永恒的云。
当天花板哭泣的时候
一个妈妈扔出了她的婴儿让他撞上天花板。
爸爸说,你为什么对天花板做出这样的事?
你想让我的孩子飞到天上去吗?有天花板在那里,
所以孩子会回到我这里的,妈妈说。
爸爸说,你伤着天花板了,难道你听不见
它的哭泣吗?
因此妈妈和爸爸爬上一个梯子并吻了
天花板。
一把椅子
一把椅子等待了那么久才和它的人
在一起。经过阴影和苍蝇的嗡嗡叫和弥漫的飞尘
它等待了那么久才和它的人在一起。
它记忆中的森林它忘记了,而它梦见了它
在里面等待的房间----属于茶杯
和天花板---属于那会活动的东西。
蔬菜
在绿色的杂货店一个人买了一只怪物般的
蔬菜。
他对杂货店主说我要给你的鼻子上来一拳,这都是
因为那个绿色的土地的小孩儿。
不要不要,土地已经充满了眼泪,
杂货店主说道。
那么,我可以把它拿回家然后把它嚼死吗?
这人说。
留神,杂货店主说,一个西红柿正在看你呢;
而且我认为一棵芹菜想要打断你的脖子。
它想就想把,也许某个绿色的杂货店主也想
让我掀起他的围裙来让公众看到他的罗圈腿吧?
这人说。
如果你那么做,我也许会转动门把手而门会打开,
杂货店主说。
好啊,也许我会告诉葡萄们你的肚脐眼在你左手的
拇指上,这人说。
欧也!那么也许我会转过身去,然后等待
下一个顾客,杂货店主说。
哦请便,绿色的杂货店主先生,让我弄些绿的东西
去杀人。
那你就拿它吧,杂货店主尖叫着。
然而这人带着它怪物般的蔬菜
回家以后他老婆说,杂货店主
欺骗了你,这个东西
就是你的儿子。
收获的时候
一个人穿上他的裤子。但另一个人穿着它
走出房间。一个人梳理头发。但另一个人
头发整齐地离开。一个人戴上他的软毡帽
并系好鞋带。但另一个人戴上他的软毡帽
并穿着他的鞋走出房间。
他对他妈说,为什么那些人总是
及时地来收获我劳动的成果?
他们不应该也是我的儿子吗?她说。
杀猿
他们以无限的关爱杀着那只猿;不能过分
否则它会死得过头并且再次出生。
一个覆盖着毛皮的病老人分娩的太少了。
......轻柔地,轻柔地拔出地狱,那猿从猿中爬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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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莱杭德娜皮扎尼克诗选(1) 桑婪 译

阿莱杭德娜皮扎尼克(1936 -1972):阿根廷诗人。1936年出生于一个犹太移民之家。她在布宜诺斯艾利斯大学史哲学院学习一年后即出版了她的第一本诗集《在他乡》。很快,她就开始学习绘画。此后她又出版了《最后的天真》和《失落的冒险》两本诗集。1968年她获得了古根海姆奖,1971年又获得福布莱特奖学金。1972年,皮扎尼克因服用了过量的速可眠而离开人世。
《冰冷的手蓝调》
你将说些什么
我正要说点儿什么
那你将做些什么
我将躲在语言的背后
为什么
我害怕。
《基石》
我无法以我的声音说话,所以我以我的声音说话。
那些眼睛是通往庙宇的入口,于我而言,是一个爱着
并终将死亡的漫游者——我本来会歌唱,直至融入夜晚,直至
消融,在时间的开始处赤裸。
一首歌——一条我穿越的隧道。
令人不安的存在,
人物的姿态突然焕发生机,通过一种暗指
他们形状的活跃语言中的作品,
滋长无法解释的恐怖之迹象。
框架的战栗,穿透基石的震颤,
排水和钻孔,
我知道那东西在何处安顿——那自我的伟大
差异性,那在它能够占据我之前,躺着等待我沉默的
东西,排水和钻孔,在框架上,在基础上——
自我的那一部分从内部反抗,计划方案——
占据我的休耕地。
不,
我应该做点什么;
不,
我应该什么也不做。
我内部的某种东西不会向灰烬的崩塌让步,那崩塌能够
同称为我的她,同称为她和我的自我,
同和她的差异难以言喻的自我,一起传遍我的内心。
忍受夜晚无尽的寂静(这并不是指
每一种寂静)——一个无边的夜晚,专注于迷失脚步的
秘密行动。
我无法说而什么都不说出。我们就是那样放任自己,
这首诗和我,在绝望之中试图写出那燃烧的事物。
这书写将她带往何处?带往黑色,带往贫瘠
与碎片。
我破旧的玩偶之手毁坏玩偶的内部——失望于
它们由粗麻布制成(而你的记忆,是贫瘠的山坳):
牧师——一定是提瑞西阿斯——沿着河流漂浮而下。而至于
你,为何让他们杀死你,当你聆听那个
雪覆盖的白杨树的故事?
我希望我玩偶的手指进入琴键。我不想
蜘蛛一般轻轻掠过键盘。我想要的是
陷入它,将自己固定在那儿,而后僵化为石。
我想进入键盘,以便进入音乐
找到我的国家。但那音乐——它摇摆着,奔腾着。只有
在副歌中才表现出一些潜能,因为在那里我有希望
建立起一座类似火车站的建筑物:一个坚定
稳固的起点,一个离别之地,离开
之地,和抵达之地,一个可以与之融合一致的
地方。但那副歌常常过于短暂:我从来无法开始
铺设地基,因为我不能依靠曾经那儿有
不止一列火车——一列轻微出轨的火车,向它的脊柱
扭曲,收缩。因此我抛弃音乐和它的背叛,因为
那音乐的音调不是过高就是过低,从不处于中间,处于
融合与邂逅的地方。(你曾是我唯一的国家:
我该向何处找寻你?也许是在我正写的这首诗里。)
一天晚上,在马戏团,我重新获得一种失去的语言——正是
在骑兵猛然经过的时刻,他们在黑色,飞驰的马上
挥舞着火炬。即使是在我最为狂野的梦中
那天国的命令也不曾使心跳恢复,以匹敌穿越沙漠那紧迫,翻腾的
马蹄声。
(他对我说:写吧,因这些语言忠诚又真实。)
(一个男人或一棵树或一块石头将开始这首歌。)
那是一种温柔的战栗。(让这成为一堂课,为那个我体内的
失去她乐感的人,此刻她正震颤着,比一匹
在异国受到火炬惊吓的马还要不协调。)
我粘在地板上,呼唤一个名字。我曾以为我已经
死去,而死意味着永远的重复一个名字。
也许这并不是我想要说的。说,并且
像这样说出自我,并不容易。我无法以我的声音说话,因此
我以我的声音说话。或者也许这首诗是一个陷阱,或仅仅是
戏剧中的另一个场景。
当船只失去它的节拍,开始在汹涌的水上
摇滚。我像亚马逊河一样站立,她仅仅靠蓝色的眼睛
就制服了一匹饲养的马。(或者是她蓝色的眼睛吗?)绿色的水
在我脸上流淌:我会从你身上饮水,直至黑夜来临。无人
可以拯救我。我甚至对自己隐形。我在这里,用你的声音
呼唤着自己。我在哪里?我在一座花园里。
那儿有一座花园。
《原始之眼》
在这双眼中,恐惧从不在故事或诗歌里言语,也不显露出
恐怖或凯旋的样子。
我的名字,我的代名词——一个灰色的空间。
我熟悉恐惧的全部。我知道会是怎样
当我开始歌唱和出发,缓缓经过那条狭窄的山路
它将我引向我体内的外国人,引向我自己的流亡者。
我写作以避开恐惧和寄居于我喉咙中的爬行的风。
在早晨,当你恐惧于发现自己
已经死去(那里不再有影像):浓缩的寂静,
存在本身的寂静。时间就是这样流逝。这就是
我们怎样失去那美丽的动物的快乐。
《音乐地狱》
他们用太阳击打
在这里,所有一切都不与其它为伴
这座墓园里有那么多的腐尸
给予我记忆锋利的骨头
还有那么多反对者乌鸦一样飞奔,刺向我的双腿
所有这些片段撕裂着我
不洁的对话
一种言语行为绝望的驱逐
解放她自己
在她体内失事
《渴望词语》
夜晚,又是这夜晚,黑暗傲慢的智慧。那
死亡温暖的画笔——于我是狂喜的时刻,是每一座
禁园的继承人。
脚步和声音从花园暗黑的角落传来。
墙壁之内有笑声。不要相信它们活着。不要相信
它们已经死去。在任何时刻,墙中的裂缝,突然
与我曾是的小女孩们的别离。
各色的剪纸小女孩正从天空飘落。颜色
会说话吗?纸人会说话吗?只有那些金色的说话,
但这附近不再有金色的了。
我穿过倾斜的墙,它们一座连着一座。从黄昏
直到拂晓,我唱着歌。如果没有人出现,是因为他们
不曾出现。我问。谁?她要求发问,她想知道
她在打听的是谁?你不再与任何人说话。一个将死的
陌生人,她在死去。 那些照料这将死之人的人们用他们自己的
语言祈祷。
我把自己的天赋浪费在美化流亡者上。(我可以感到他们的
呼吸形成一座座墙。)我无法描述我的生活或我的
方式。但让她绝对的孤独的是,她细想着
这些高墙的赤裸。那里没有花朵,甚至连一个
能使它们生长的奇迹也没有。过着粗茶淡饭的生活。
在快乐的顶点,我谈起一首从未听过的
曲子。那又怎样?要是我能够生活在一个持续狂喜的
国度,用自己的身体形成一首诗的主体,用我的
每天每周来拯救每一个短语,用我的呼吸
渗透这首诗,将每一个词语里的字母注入
这生之典礼所给予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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