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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这样 於 2016-6-15 20:59 編輯
《数到五》
后半夜一点钟。我醒来
坐在荒郊野外的床边
片刻，走进客厅
坐在沙发的天涯海角
两点钟。挂钟背后的齿轮
把一条丝巾咬来咬去
吐出呛人的碎屑
我，捧起碎屑，走向阳台
这是太阳系边缘么
是的。三点钟，外星的一盏灯
浸透我的眼眶
天空微微战栗。四点钟
小花园树枝和树干
嚓嚓刺戳我的骨头
落花淋湿了空气
五点钟，一辆摩托车划过
像一颗流星
《撒豆》
我开始播种豆子，或玉米，谷子，稻种
日子被它们传递下去
传递到我心里
麦茬变暗的田野。豆子从我的爱情线坠落
每坠落一粒，都向天边推近一寸。每坠落一粒
在我身后，都为谷神的金色塑像奠了一粒地基
你撒豆在我手里
《花未开》
春天过去了，怨怼我的那朵始终没有开放
她就在层层绿叶锁住的枝段。就在九个太阳的接缝处
九个太阳压弯了树冠。一张面具掉落
她在自己的深处，像一首掩埋的诗歌
一丛烟尘浮了上来
两两相对，拼成十字。春天过去了
蒺藜切割的古城遗址，节奏舒缓的田埂
考古学家争论其中的秘密。这些绚烂的泥土
呈现斜阳形状。一朵簪花恰好吻合
这个春天的缺口
今夜。我钻燧取火。焚毁面具。花未开，不成眠
《与五月有关》
我们在丁香树下说天气，说天空
云层，大鱼。比河流还漫长的
手指和手指的碰触
石楠林后面隐约的博物馆
一扇通往古代的玻璃门
丁香花和古籍之间迁徙的蜂蝶
比你的睫毛
更倏忽更单薄
五月。一道日月耕耘的伤口
航向离别的岁月，推出燃烧的波纹
《锦瑟流年又一春》
燕子掠过满地青草，亲切，温暖而安全
花粉撒在风的航程上，撒在青铜人的脸颊
邹忌在哪里我就在哪里。他在一面镜子里
齐王在哪里我就不在哪里。他在一幕皮影戏里
无数晨昏穿越时空。我从无名指开始
一一弹指
默诵：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而你欲弹未弹，捏一朵兰花，不想送给流水
《小黑公子的礼拜天》
我还是醒了，披衣坐起
木板床印着我的梦
而我清白如昨天，左乳头佯睡
等待你触动，叫醒
千年，或则就是昨天
采石场和古战场，没跨出的步子
构成岁月，严肃而寻常。我依旧
咀嚼一片荒野，津津有味
恍惚，我坐在你对面
看你打毛线，一圈圈
接着，钩针让我眼花缭乱
你比试我的胳膊长短
下午，河流走到身边
我练习换位思考。比如：我身披余烬
翻越群山回来
再比如：我戴着童颜，眨动
不去想归属哪个星座
《睡觉》
最近总是犯困，没到二十一点就两眼迷糊
每个春天都是第一个，是单身。充满魅惑
我的爱欲水涨船高，然后把船撇到山脊上
若果真能睡着我就好了——我纵横捭阖
运筹被窝。或者飞沙走石，在被褥之间
隐形战车在我胸口雄健驰骋，刮起一团棉絮
《像荸荠一样卧在土里》
每次伸进你的黑内衣，都能触碰到一对儿
先是左边的。紫红的乳晕，坚挺的乳头
接着是右边的。你这样不顾众神
卧在土地深处。你这样不顾众人，静候我
乳晕扩散，扩散，像我的田园
越过天边，飘出整个宇宙
《午夜写诗》
这么黑的夜晚是谁造成的，肯定是
运送星星的渡口。它的存单上
日进一吨青花瓷碎片
这些词语，是我从水晶里打捞出的
同时打捞出大海。这些延续星星生命的
黑。如墨水，在瓶子里；如思想
在你的脑海里，构成岩层
想到你也在如斯夜晚
我的胸口，我的手肘。我的腮和眉
它们像漫长的芦苇，布置一条河流
在往事断裂处，我写下：你那么透明
透出晨曦和远去的大地。你那么沉重
我怎样把钟声移赠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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