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亩

1、《山寺》

那悬挂在高处的白腊条编的提篮子，里面

装的都是好吃的

有鱼、有肉，还有油炸的

花生米。香啊，诱人

如春日里野鸭子戏水一样

在空气里拧着旋

我说的是那大屁股的个女人

腰肢扭摆着往山上去

张二黑直咽口水

张二黑赶着羊群从另一条道下山

后来天黑了。来来往往

影影绰绰。有上去的，有下来的

山寺再高也是空寺

张二黑的羊全部下来了，一只不少

用旁门左道的法术

他把大大小小的和尚全都变成了羊

悬挂在高处的白腊条编的提篮子像水中的月亮一样

来回地

晃

2、《一捧春风》；

悬在高处的月亮也是个空寺。和尚

都变成了俯首贴耳的羊

被张二黑关进了院子

这些羊就是天上掉下来的云

一块白，一块白的

安闲，打盹。无所事事

张二黑在梦中走进故事里寻找一个

叫牡丹的女孩，她左大腿

内侧有个牡丹花。他翻检遍了

所有的羊只。抬起头，他

直钩钩地看着天上高高悬着的月亮

真它妈的

白

3、《醉卧君影》；

如果有一捧春风。月亮上的桂树会是真实的

张二黑在想：那个傻吴刚

为什么要和树过不去

拿着斧子，不舍昼夜地单调地

砍。唉，吴刚那把斧头

也像个白腊条编的装满食物的

提篮子一样，悬在屋顶的木椽子上

左右机械般地摆动

那里面有鱼，有肉，还有油炸的

花生米。父亲告诉他等说媒的李大爷来了才能

摘下

来

4、《渡口》；

云的翳影。婆娑桂树的翳影。那些安卧的羊

在晃动中忽明忽暗

这些不声不响的流水

是从山寺流到村庄

还是从村庄流向山寺

山寺和村庄，还有挂在高空的月亮

都是水中抖动的倒影

只有那些安卧的羊是真实的

像摆在渡口被涮白了的形状不规则的石块

一直寂寞着

无语

5、《逝》；

那些泡在水里的石头会不会突然昂起头

变成鹅？当你看它们时

它们又变成羊。乖乖的

或鼓囊囊的，漂在水上的皮筏子

张二黑似乎听到了哗哗声

不，沙沙声。月亮里的桂树

微微调整站姿的移动声

谁也不能以一个姿势在时间里静默

山寺和月亮都是被谁悬挂在

高处的气灯，会飘摇的

如果风再大些那些安卧的羊

会不会像办公桌上刘会计的帐本

被吹得七散八落。他从没有

见到过刘会计在天擦黑时往山里走，他是村西牛圈旁

一簇能顺势借肥绿得黑旺旺的

桑扑棱子

6、《破》

下雪了。这是一场春雪，有点发粘

宜于滚雪球

记忆里新立中学的操场上

满是大大小小的

雪滚子。那是一个平原

没有山也没有寺

从时间上看，我的雪球

也和张二黑那些安卧的羊对不上

悬在高处的白腊条编的

提篮子，里面好像存放着刚从塘里捞上来的鱼

是预备过年的。那只猫

仰望，打转。叫声有些凄厉

下雪了。赵小惠的理解是漫天满天都是

谎言，漫天满天的

都是胡说

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