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德勒兹来说,电影的力量在于它能够给予我们时间自身的直接和间接的影像,而不是从运动之中衍生出时间。我们从运动-影像之中得到时间的间接影像:如果当运动体运动时镜头自身也进行运动,镜头就在运动体之上创造了另一种运动,我们就不再将运动思考为在一条单独的时间线中综合而成的点。我们看到了运动自身,它以千变万化的形式出现,由许多单独的视点组成。在时间-影像这种更为复杂的影像形式中,我们得到时间的直接影像。考虑到时间是差异和生成的力量,我们就可以通过它从潜在通向实在,从所有可能的创造和倾向抵达现实化的事件。对于德勒兹来说,这意味着我们经验到的时间一分为二。这里存在着潜在的过去或非人的记忆,以及生活时间的现实之线。我们生活的世界或生活是这种纯粹的或非人的记忆的现实化,但是记忆或时间的纯粹状态和整体状态同样能够干扰我们的世界。例如,在文学方面德勒兹写道,一个角色的日常经验能够被一个过去的事件影响,例如独特的童年记忆。詹姆斯·乔伊斯(James Joyce)出版于1964年的小说《一个青年艺术家的肖像》(A Portrait of the Artist as a Young Man,1916年)里面,斯蒂芬·迪达勒斯(Stephen Dedalus)不只是说英语,他回忆起某个词语对他来说是噪音和声响,而不是有意思的或有惯常意义的时刻。一个记忆只有当它是真实的,并且潜在地存在于当下的近旁时,它才能够干扰实在的当下。从这样一种人类的记忆出发,例如斯蒂芬·迪达勒斯回忆起语言的开端处那样,我们能够过渡到非人的记忆:这里语言不属于任何实存的说话者,它就像作为整体的“我们”的过去,作为一种我们得以显现的过去。潜在对时间序列的这种干扰给予我们一种新的时间影像,一种向着日常动作演变的时间,它为了生命而连接影像,它是一种保持着所有的事件和整体生命的生成的记忆时间。时间向前演变,产生了有序的实存世界,但时间同样有一个永恒而潜在的组成部分,它包含了所有向着未来开放的倾向和一种总是起干扰作用的过去。在特定类型的电影我们通过“非理性分切”(irrational cuts)获得了这种潜在-实在的分裂的影像。声音和视觉影像并不同步地向我们呈现。视觉影像并不是根据活动的事物或有序的整体而形成,但这种影像不是从某种视角出发的某种世界的影像。这就让出了特异性:例如,一个运动的意义并不是从这种视角出发的这个身体的意义。特异性是非人的事件,我们从中将世界组成实存的身体。电影的特异性会呈现很多并不联系和组织化为一个有序整体的颜色、运动、声音、内容、音调和灯光。由此它会将我们带回到有序的世界,在这里我们着眼于日常水平并且它让我们思考那些生命所在的特异性和特定的差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