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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这样 於 2016-6-16 01:37 編輯
铁皮鼓
空，空空
大街上，他们敲
一个一个，黑色鼓槌
敲日益松弛的皮
中年闻鼓
跳蚤四散，小城闷热
一团一团，他们撕纸，烧纸
生孩子，吃孩子
我坐屋内，写下
供状，自传，配制深冬白药
摸黑制作铁皮鼓
蒙一张蔚蓝大皮
一根根，他们将我折断
风凉，心灼热
塔松开始形成
日益逼近的狮子
这么多年，无数个到来的春天
我想要描述的其实一直是
一只狮子的巨大头颅
它一步步向我逼近
就像在黑暗的洞穴
或摇曳的烛光下
大道延伸，白昼广阔
我们彼此慢慢贴近
我无法描述它的深邃瞳孔
向日葵般张开的金黄髯毛
它卧于大道之上
用永恒的沉默朝我发问
这么多年，它像一个无法企及的梦
将我的阴影一点点拉长
将我的昏暗心灵的广场照亮
低语
我又一次听到了低语
隔着一道土墙
两个头缠纱布的士兵断续交谈
我知道他们残损的头颅里遗留着什么
就像多年前我已经知道
这铁板一块的土地的悲哀
稀疏的树林站在阳光里
残雪一直没有消融
马儿静静腐烂
山冈上升
绛红的黄昏又一次到来
血液里沉默低语的是什么
又一村
又一个国度。又一只鸟
羽翼滴水
嘴插入泥土叫
又一簇人。披戴甲壳
浩浩荡荡
地下蠕动
又一对硕鼠出动
洗劫了金库
啃咬高压电
又一把利斧。耐心打磨
挥向摇曳烛火
又一个纸人风中飘
又一个雪夜血化墨
夜气深重。马滑霜浓
又一场离席
灯影散乱
人穿空林。又一只鬼
一件黄袍
一只蝉蜕
倒挂树梢
冬日
他们慢慢变成一些墨书的
线条
山峦成为一抹吹不动的胞衣。
它们因简单呈现了各自的清晰面目
肉身交由你
填入石头，牛羊，草树。
虎兕走上山冈
它的身躯内除了缠紧的绳索
还有凝结的热泪。
恍惚
我在小城的街道走动。
孩子们扯着风筝跑在脏水里
男人被毙的女人已生出半头白发
三皇庙街牌坊正在彩绘
高处的关羽又换了一件玄色披风
他闭目阅读的《春秋》已经斑驳
日光之中我依然虚弱。
又一场日军进城的戏，黄皮挺出刀尖
脚步搅乱城市，鸡血洒在台阶
揣袖而立的棉袄，北风中他们的
血液黄河一样封冻
古诗
我知道古诗隐藏在这些倾斜的身体中间
犹如巨大的黑暗带来的一丝曙色
我们写下长长短短的句子
新鲜的词语穿透了皮肤
走过的路上种满了槐树
古诗在我们中间穿着旧衣
踏着月色尘土的重叠阴影
我们的衰老会成初生
诗歌缓慢写成了无题
浑浊的血液吟唱一个失去了姓氏的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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