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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 周伟驰:在超现实主义的可能世界里,一切都是真实的

本帖最後由 轮回的马 於 2015-3-6 14:54 編輯

在超现实主义的可能世界里,一切都是真实的

                预言

那一晚月亮飘过池塘,
把水变成乳,在树枝下,
在青色的树下,
一个年轻女人走着,在一个刹那

未来走向了她:
雨水正落在她丈夫的坟上,雨水正落在
她孩子们的草坪上,她的嘴里
正充满了寒气,陌生的人们正在走到她的屋里,

一个男人正在她的房间里写一首诗,月亮飘进了这首诗,
一个女人正在诗里的树下漫步,正在想着死亡,
正在想着他正在想着她,而风也正在吹起
正在把月亮带走,正在把纸张留在黑暗中。
                    (周伟驰 译)

The Prediction

That night the moon drifted over the pond,
turning the water to milk, and under
the boughs of the trees, the blue trees,
a young woman walked, and for an instant

the future came to her:
rain falling on her husband’s grave, rain falling
on the lawns of her children, her own mouth
filling with cold air, strangers moving into her house,

a man in her room writing a poem, the moon drifting into it,
a woman strolling under its trees, thinking of death,
thinking of him thinking of her, and the wind rising
and taking the moon and leaving the paper dark.

    Mark Strand(1934-2014)于去年11月29日在纽约病逝。他生于加拿大的爱德华王子岛,后到美国念书。早年习画,深受超现实主义画家恩斯特、奇里柯、马格利特(René Magritte)影响,这亦影响了他的诗歌写作。60年代初他曾参加爱荷华写作中心,毕业后留在那里任教三年,后来在美国数所著名大学辗转任教,包括普林斯顿、犹他大学、霍普金斯,亦曾在芝加哥大学社会思想委员会任教。1990年他获得美国桂冠诗人称号。
    斯特兰德以诗集《睁着一只眼睡觉》(1964)、《移动的理由》(1968)和《一个人的暴风雪》(1998)等闻名于世。关于他的诗风,人们有各种不同的描述,但都不如他自己在1971年的一次访谈中说的简明扼要,他说,他希望能创造这么一种国际风格(international style),把语言的平淡、超现实主义的技巧和强烈的叙述因素这三者融合起来。我们读他的诗,英文单词都是简单平易的,不象希尼那样时不时用到乡词僻语,因此读他的诗基本不用查词典。而这种词汇上的简易跟诗中所叙述的超现实主义情景结合起来,就形成反差(用一个类比:在《新约》的四福音书中,《约翰福音》的用词是最简单的,但寓意也是最深奥的。所以“简单”并不等于“易懂”。)由于有叙述的构思,因此斯特兰德的每首诗都是完整的,看上去是不同的,又由于有超现实主义的玄想,其形象背后的寓义耐得住琢磨。很多人的诗读起来沉闷乏味,诗人不断地重复唠叨,真的能把人“读睡”,但斯特兰德的诗很少是这样的。它们都是很聪明的诗(用广东话形容它们为“醒目”更形象)。这和我们跟一个闷葫芦谈话时常常自己也闷闷不乐,跟一个聪明人谈话时自己也感觉神清气爽的情形一样。
    《预言》这首诗也渗透了超现实因素,但依稀能辨认出其主题是关于写作的虚构跟现实生活的关系的。一个女人在月下走过一片树林,她的未来的生活的场景仿佛提前见到了,而这未来的生活又被一个男诗人在诗中记录下来了,因此,这里面虚构和现实生活到底是谁在预言谁,有一个复杂的关系。(诗人所写的诗中的女人,正在想着诗人正在想着她。注意这首诗中的现在进行时态。)也许是这个女人的生活被诗人写进了诗里,也许这个女人是诗人虚构出来的一个人物,但他们彼此是知道的,他们之间有一个通道。我们常说艺术摹仿生活,但也能发现生活在摹仿艺术(比如有些科幻片里的故事后来在现实中发生了),它们是在互相摹仿。正如庄周梦蝶,不知是蝶梦见了周,还是周梦见了蝶一样,实在很难指出谁在预言谁。所以瑞典诗人特朗斯特罗姆才会把《序曲》这首诗的第一个句子写成“清醒就是从梦里往外跳降落伞”(Waking up is a parachute jump from dreams)。
    关于虚构与生活、梦幻与现实的关系,辛波丝卡《写作的喜悦》里也有涉及,不过在那里诗人把决定(或虚构一个世界)的权力留给了诗人。母鹿被猎人追杀,面对这个诗人自己虚构出来的场景,诗人完全可以:“一瞬间可以随我所愿尽情延续,/如果我愿意,可以切分成许多微小的永恒,/布满暂停飞行的子弹。/除非我发号施令,这里永不会有事情发生。/没有叶子会违背我的意愿飘落,/没有草叶敢在蹄的句点下自行弯身。”(陈黎、张芬龄译)而在斯特兰德这里,正如他的超现实主义一样,不好说是诗人虚构了诗中的穿过树林的女人,只能说,这只是一种可能性。在超现实主义的现实里,任何现实都是可能的。它们随时都可以变得比现实还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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