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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 译诗

罗伯特•勃莱(Robert Bly)诗选
勃莱(1926- ),美国“深度意象派”的代表诗人,已出版十多部诗集,三十多部译诗集。主要诗集有《身体周围的光》、《从两个世界爱一个女人》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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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友人畅饮通宵达旦后
 
我们在黎明荡一只小舟出去
看谁能写出最好的诗来
这些松树,这些秋天的橡树,这些岩石,
这水域晦暗而又为风所触动--
我象你一样,你黑色的小舟,
漂过那被凉凉的泉水所喂养的水域。
大片的水下,自孩提时代起,
我就梦见过奇异的黑色珍宝,
梦见的不是黄金,或奇石,而是真正的
馈赠,在明尼苏达苍白的湖下。
这个早晨,也漂流于黎明的风中,
我感觉到我的手,我的鞋,还有这墨水--
如躯体的所有部位那样,漂流于
肉体和石头之云的上空。
几次友谊,几个黎明,几次对草丛的瞥视,
几把被雪和热气所侵蚀的桨,
于是我们从寒冷的水域上面漂向湖边,
不再关心我们是漂流还是一直划去。
董继平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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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米地猎雉
 

有关一棵树孤独于旷野的奇异事物是什么?
它是一棵柳树。我绕之行而又行。
躯体被奇异地撕裂,且不能离开它。
最后我在它的下面坐下。

它是一棵孤独于大片干玉米中的柳树。
它的叶片散落在其躯干和我的周围,
如今变成褐色,点缀着柔和的黑斑,
现在只有玉米梗才能发出杂音。

太阳寒冷,透过霜冻的距离和空间燃烧,
野草很早以前就冻死了。
然而为什么我就喜欢观看
太阳在树枝那凉凉的皮肤上面移动?

思想独自落叶三年多。
它与那其根部附近的小生物分开伫立。
我愉快于这个古老的地方,
一个容易引起玉米上面的视线注目的地点,
假如我是黄昏时准备好折身返家的年轻动物。
董继平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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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林中孤独

躯体象一棵十一月的桦树面对满月
伸进那寒冷的天宇。
这些树里没有雄心,没有麻木的躯体,没有叶片,
没有一切,只有光秃秃的躯干攀爬如冷火!

我在林中最后一次散步到来了。黎明
我必须回到那设有陷阱的田野,
回到那顺从的大地。
树林整个冬天都将伸着。

在光秃秃的林中散步是一种愉快。
月光不被那些繁重的树叶所打碎。
树叶在下面,触摸着湿透的泥土,
发出鹧鸪们喜欢的气味。
董继平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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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的恐惧
有不熟悉的尘埃靠近我们,
波浪就在山岗之上的岸边碰碎,
树林缀满了我们从未见过的鸟儿,
网在下面拖拉深色的鱼。
黄昏来临;我们仰视,它就在那里。
它已穿过群星之网到来,
已穿过草丛的薄纱到来,
悄然走动于水的避难所上空。
我们想,白日永不会结束;
我们有着仿佛是为白昼而诞生的头发。
然而,那夜晚的静水终将上涨,
而我们的皮肤将在水下看得很远。
董继平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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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醒
 
我的血管中有舰队出发,
水道中响起细微的爆炸声,
海鸥穿梭于咸血的风中。
这是早晨。整个冬天国土都蛰伏着。
窗台铺盖着毛皮,庭院挤满
伏着的狗,和捧着厚厚的书本的手。
现在我们醒来了,起床,吃早饭!
从血液的港口中升起呼喊,
雾,还有桅杆,阳光下木滑车的碰击声。
现在我们歌唱,在厨房地板上轻轻跳舞。
我们的整个躯体犹如黎明的港口;
我们知道主人离开我们去了白日。
董继平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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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想起一匹马整夜不眠地
徘徊于月光覆盖的短草之上,
我就感到愉快,仿佛我想起过
一艘海盗船犁过深色的花丛。

我们周围的槭树充满欢乐,
顺从于它们下面的东西。
丁香睡眠着,植物睡眠着;
甚至连制成首饰盒的木头也熟睡着。

蝴蝶用它的肩膀搬运着沃土;
蛤蟆在它的皮肤上承受着花岗石小块。
树冠上的叶片如同它的根部的
黑色泥块那样熟睡。

我们象水中圆滑的甲虫那样生活。
在我们所选择的任何方向划过
寂静的水域,又很快被下面
突然吞没。
董继平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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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升之月和下降之月
 
太阳西沉,每分钟空气都在变暗。夜晚变得浓厚,把大地朝下拉向它。
如果我的躯体是泥土,那么又怎样呢?
那么我就在这下面,在夜晚来临之际变得浓厚。月亮逗留在天上。我的某个部位也在那上面
。那部位多么高远!
大地有大地的、尘世的结合之物。它们蜷曲在一个窝穴里,一个饲槽里,双臂的一次扫
掠掌握它们,一片松林。幼枭同栖于一棵空心树上。而我们却被分开。
夜晚来临……现在做什么呢?
我的太阳将坠落于大地之下,沿着那海洋的黑暗下的道路嘶嘶地旅行。一百位成长过的圣人
直挺挺地躺在那里,把黑暗的小块扔在路上……
午夜时我将到里面去,躺在我的床上,而我的月亮会突然消失。它将整夜在变暗了的大
地上空独自旅行,穿过那向它伸出双臂溜走……它将继续前行,观望着……
睡者将朝着漆黑走下来。谁将与他同在?
他将在地牢中遇见另一位囚徒,也许那面包师……
董继平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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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园看守人
 
雪飘落在雪上,在凯伦农舍后面飘落了两天……当我们把耳朵贴近积雪上,我们就听见那
尖口鲷在洋面附近听见的声音,那赛者在临终前瞬间听见的音符,那在水道中将具有浮力的
泳者抬起的和弦。
四根鸽草之躯,珍贵而优美,在积雪上摇曳。苍鹭用长腿在白色晨雾中闲荡,当钢琴师在桌
前就座,一种富于音乐性的思想油然而生;躯体在黎明前劳作,去理解它的梦。
在其梦中,细腿走下山边,马蹄在木桥上得得作响,沿墙而行,眼睛朝果园内观看。靠近中
心的水井边,四个人挺直仰卧;每人枕剑而眠。而那果园看守人,他在何处?
董继平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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浇水者一瞥
 
黄瓜口渴了,它们的大片叶子转侧于风。我在晚饭后浇灌它们;橡皮水管盘卷在大黄属
植物附近。风声吹过头脑;当座者在树下就座之际,一朵微笑在他的脸上泛起。语言帮助那
被安慰的东西,沉没的岛屿对我们说话……
这是世界的动物还是蔬菜?
别人爱我们,卷心菜爱泥土,泥土喜爱苍天——一个新时代穿过黑夜临近。更具威胁性,那
么多东西在逝去,那么多纪律已经消失,然而双重花朵中的活力并不畏缩,翅膀围绕那座者
的脸折叠而起。而这些黄瓜叶子是我伸出的大腿和脚趾。
因此我对那热爱你们花园的浇水者的你们说,你们将怎样无水度过这个夜晚?
董继平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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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小黑 2014/7/7 9:10:17
董先生翻译真是勤奋

公子小黑 2014/7/7 9:10:45
我读过不少他的译作  比如那个特朗斯特罗母全集

公子小黑 2014/7/7 9:11:13
他的译本虽然不如李笠 却也不错
9:12:04
轮回的马
2014/7/7 9:12:04
冬天的诗
冬天的蚂蚁颤抖的翅膀
等待瘦瘦的冬天结束。
我用缓慢的,呆笨的方式爱你,
几乎不说话,仅有只言片语。
是什么导致我们各自隐藏生活?
一个伤口,风,一个言词,一个起源。
我们有时用一种无助的方式等待,
笨拙地,并非全部也未愈合。
当我们藏起伤口,我们从一个人
退缩到一个带壳的生命。
现在我们触摸到蚂蚁坚硬的胸膛,
那背甲。那沉默的舌头。
这一定是蚂蚁的方式
冬天的蚂蚁的方式,那些
被伤害的并且想生活的人的方式:
呼吸,感知他人,以及等待。
董继平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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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多雨的九月
在多雨的九月,当树叶长下那黑暗之处,
我把前额贴在潮湿的、散发海藻味的沙上。
时间到来了。我把选择推迟了多年。
也许是整个生命。蕨,除了生活别无选择。
为了它的倔强,它接受泥土,水,和夜。
我们关上门。“我对你没有要求的权利。”
黄昏来临。“我对你的爱已经足够了。”
我们知道我们可以相互独自生活。
野鸭离开群体而漂泊,
橡树在孤独的山边独自发放着叶子。
我们之前的男女已完成了这一点。
一年一度,我会见到你,你也会见到我的。
我们将是两颗果核,不会被种植。
我们停留在房间里,关上门,灭掉灯。
我与你一起流泪,没有羞愧,也没有自尊。
董继平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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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一位多年不见的神圣的女人对话
多年以后,我向你步行走来。
你说;“这么久你才到来了吗?”
我不能早些时候到来,我破旧的嘴唇
用它海绵状的渴望,吞食那应被种植了的
想念的种子。我睡眠着,
尴尬而困惑,不诚实。我梦见了砂砾。
你悲哀中的眼睛并不发笑。
我说,我在多年以后到来了。
董继平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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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悼巴勃罗•聂鲁达
水是实用的,
尤其是
在八月。
自来水

进那
我提向
叶片
被蚱蜢
吃掉了的
年青的
柳树的
水桶里。
或这一罐水
它搁在
我车中的
隔座上
于我驶向
我的棚屋之际。
当我俯视
水罐周围的
座位全部
晦暗,
因为水并不想
给予,不管怎样
它给予了
而水罐
在那里
颤抖地搁着
于我驱车
穿过花岗石场的
乡间之际,
石头
很快就为死者们
而形成切块,
他们
留下的唯一
东西是他们的。
因为死者留在
我们内心,如水
留在花岗石内心——
几乎完全没有——
因为他们的职责是


并且一去不返,
甚至当我们询问他们
但水
却走向我们——
它并不介意
我们;它围绕
我们而行,在通往
明尼苏达河的路上,
密西西比河的路上
海湾的路上,
总是更接近
那它的
存在之处。
没有人把花朵
搁放在水的
坟墓上,
因为它不在
这里,
它已经
消失了。
董继平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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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潮湿之夜
海岛船驶进那客满的港湾。
那躯体迎接它远在海外的妻子。
它的灯整个潮湿之夜都亮着。
水倾下来,水声中模糊的笛子音符。
董继平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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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密
我行走于弯垂下来的桦树下面,
行走在空中彼此拱起的桦树下面。
它是一扇开启着的门的预兆,
风中再也找不到担忧。
那里仅有泥土看见的结合吗?
桦树们生活在没有别人前来的地方,
在无忧无虑的树林深处……
这些沙子被鹿腹注视着。
董继平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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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和三个人之中的情诗
这些是何种类型
的人?一些人口吃说
土地,一些人
除了光什么也不想要——
不要抛向女人的
房子和土地,
不要富裕的轻率。
我多么需要
一个女人的灵魂,在我
自己的膝上,
肩上和手上触摸到它。
我承受悲哀!
我是冬天之光的
北方的山羊,
忙于在雪中奔跑。
站在你的身边,我
愉快如同处于高潮中的
蚌,不安地自满
如同那多情的
海洋之枭。
董继平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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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科隆音乐会
在我们曾经热切地相爱后,
听见音符一齐滚落下来,
晚冬里,我们听见冰块
坠落于嫩枝之端。
音乐移动时,它们放弃了多少东西。
它们是未食过的食品,未享受过的
舒适,未说过的谎言。
音乐,是我对你的注意力。
而当那音乐再次降临,
白日的晚些时候,我看见你含着泪。
我看见你把脸侧向一边
为了不让别人看见。
当男人和女人结合到一起时,
他们得放弃多少东西!鹪鹩们
构筑它们想象交织和琴弦终止
的巢穴,动物们
每一年放弃它们所有的财富
男人与女人留下的是什么?
比鹪鹩更辛苦地工作,他们得
放弃他们对完美的渴望。
那内心的不是由本能构筑而成的巢穴
永远也不会很圆。
每只鸟都得进入
那由其他不完美的鸟所构筑成的巢穴。
董继平译
轮回的马
2014/7/7 9:13:39
被世界窒息
菊花在死亡的边缘哭喊,
孤单的牙齿在冰水中行走,
沉重的躯体再次哀痛!
它号叫在生活的藩篱之外,
冲出围栏。
现在它必须在死亡之外会见死亡。
在这门外生活是一次死亡,
寒冷的面孔沿墙聚集,
一袋骨头在一棵树里温暖自己。
长长的痛苦的鹿角摇摆在暗中,
多毛的尾巴在污垢里嚎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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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关于窒息的梦
会计师像直升机在地上盘旋,
抛下一张刻有黑格尔名字的纸片。
獾用爪子把纸片带到
它们的巢穴,那里整个家族在夜里死去。
一个少女在窗帘后数小时地站着
向外望着街道。
在交易所的一扇窗子里
有一根涂成白色的树枝。
一个幼鳄标本紧紧咬住树枝
让自己离开地板上这些干燥的叶子。
夜里蜂巢有着奇异的梦:
黑色的小火车一圈圈开着──
老战船在雨滴中沉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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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走开
什么人靠近,爪子
绷紧,鳕鱼咬着
积雪,亲密的瞬间飘走,
海蜗牛进化了一半的触角
沉入土里。
太阳
照耀我们!可这到来的
非爱的阴影。
不能抗拒。
我们忍受。金色的圆盘
从我们耳边坠落。
海变得阴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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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肯尼迪总统就入侵古巴说谎
有另一种黑暗,
躯体栅栏里的黑暗,
在鼹鼠的奔逃中,在电话线里,
在马的脆弱的踝部;
死去的草的黑暗,黄色柳叶的黑暗;
有一种破碎钮孔的黑暗,
对于高处的暴行,
对于撒谎的汇报人,
有一种痛苦的疲劳,成熟而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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伟大社会
牙科医生即便在雨中也继续浇他们的草坪
由类人猿经过可怕的劳动而进化的手
悬垂在福音传教士的衣袖里;
有在露天影院被谋杀的国王;
穷人的硬币在一堆女用头饰中冬眠。
看门人不安地坐在锅炉旁边,
旅馆管理员洗乱了精神病卡。
总统梦见古巴入侵。
灌木高过露天栅栏,
藤蔓覆盖快艇和皮椅。
城市俯视着垃圾筒和变黑了的灰浆。
在遥远的海岸,在柯尼岛,黑孩子们
在冰冷的海滩上玩耍:一小枝黑海草,
贝壳,满天的鸟儿,
而此刻市长抱头而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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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女人的一次旅行
1
漂浮在甲鱼血里,游来游去,
我们像疯狂的海胆醒来
通过靠近秘密的血染的水域──
那里死者在罐中沉睡……
2
或者我们在夜晚缓慢进入乌龟指爪的隧道,
带着月亮的碎块
去照亮隧道,
倾听岩石落入海中的声音……
3
醒来,我们发现自己在乌龟的嘴里,
当他带着我们升高
超越新泽西──快速
通过星座间的黑暗……
4
黄昏我们仍是透明的,
在星光中拖动着;
我们仍然坠落着
像一间充满月光的屋子穿过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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忧郁症
1
一束光突然出现在风暴中,雪
从各个方向吹来,像睡眠的碎片
我一个人,走在通往黑暗谷仓的路上,
半路上,一只黑狗靠近我。
2
木围栏上的光。
一些我熟悉且爱过的人。
当我们听到他婚礼的日期
和这些他移动了的岁月,
一只黑暗冷杉和明亮月桂的花圈
滑出棺材。
3
一个大教堂:我看见
饥饿的人们,虚弱,
倾斜地跪着。钟声响起,
传遍耕种过的土地
一个单调的生活,声波带着长长的叶子。
4
树干上有一个伤口,
那里树枝被折走。
风从里面出来,
升起,膨胀
卷走所有活着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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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谎言
1
是否我们真的自由,生活在一个自由的国家,
何时我才能摆脱这些思想的重荷?
何时才会平静?这样那样的平静?
我观察过街道下面
我看见痛苦的水流向深处,
古老的虫子啃着天空。
2
基督不来拯救我们的罪恶
基督之子对他的父母不恭
神国并不意味来生
忙碌中无人能做一名基督徒
两个世界同在这个世界中
3
圣徒在床上欣喜地大叫!
他们的歌穿过不安的海
就像神龟
从黑暗的蓝色进入忧愁的绿色,
或者鬼蟹在白云石上移动。
小偷在野芦笋中哭泣。
9:15:16
轮回的马
2014/7/7 9:15:16
一个黑暗草中的家
深深的坠落中,躯体醒来,
在海岸上我们发现了狮子──
不用怕,
风升起,水诞生
在布满岩石的海岸,展开白色的尸衣,
把我们从陆地的床上拖起。
我们来不是为了留下全部。
我们来失去我们的叶子像树,
这些被折断的树
重新开始,从巨大的根上升起;
像被摩尔人俘获的疯诗人,
那些生活自己第二生命的人们。
我们将学习贫穷和喧闹,
我们将尝尝戴林格的杂草,
在海中游泳,
而不总是走在干燥的陆地上,
并且,舞蹈,在树中发现一个救世主,
一个黑暗草中的家,
和死亡之中的滋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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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火车上看一场新雪
雪盖住了另一条轨道,
充满马利筋荚果空空的食橱;
它在杂草枝上伸展开去,
柔软了薄雾的山坡,而刺线滚动
留下来,斜倚一根篱笆桩──
它漂上谷仓顶窗的尖角。
一个男人仰起头,喘息
死去。脚踝抽动,双手开合,
而他吃下的时间的碎片从无力的嘴中呼出滋润着雪。
一个商人倒下,头撞在柜台边上。
雪丰满了腐烂篱笆桩的尖顶。
雪落在泥水里,
充满斜靠屋檐的梯子的所有梯级。
歇在孩子们衰败下去的门槛上,
玉米地中央永远撑在空中的变压器盒上。
一个男人躺下睡去。
鹰和乌鸦聚集在他的床边。
草在鹰的趾缝间射出。
每一片草叶都是一个声音。
他身边的剑碎成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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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外在世界的危险
这种眼中的燃烧,当我们打开门,
只是被叶子压垮的肉体,
迟钝的肉体,沉重得像十月的草,
顽强生长,甚至在午夜也得意洋洋。
而另一个日子在悬崖消失,
爱斯基摩人以尖叫欢迎它──
黑色的水膨胀在新孔之上。
坟墓从它的设伏地点向前移动,
以黑色的脚翻过山坡,
靠乡村生活,
在它睡眠之处留下被谋杀的狗和羊;
一些内部闪烁的事物,很好地服侍我们的事物
摇动它的竹杆──
它可能在我们醒前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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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望之火,我们的救星
今天,秋天。
宇宙之根寂静。
哦神圣之树,叶子欣喜的崩溃,
我们多么轻松地看见春天到来
在你黑色的枝条中!
不像中世纪! 铁环绕着铁
破晓,寒气榨干
草叶,得得的马蹄,
石头上长长的飞行
进入被乌鸦隐藏的欢乐所清醒的寂静空气。
或者冰川纪!
又一个孩子死去,
变成一堆骨头,雪的袖子从高处拂下,
雪中没有痕迹,在极度痛苦中
男人痛哭──像疯猪,
一次又一次,用牙齿之矛掘洞,
从彻底的绝望中瞬时生出
他角状的鳞──
最后被领出风雪围困的山谷!
这个秋天,我
找不到道路。
那种方式:我们必须抓住的事物,
叹息,远去,被春天和坠落所隐藏,
在这里留下一片寂静的天空,一个黄昏,
地里一片干玉米叶;路通往何处?
所有轨迹消失,像船沉没在,
留下和离去的一切都带来绝望的地方。
找不到路,我们被慢慢拉向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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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令人吃惊
在我们附近有人们不知道的动乱
浪潮就在山那边拍击着湖岸
树上栖满我们不曾看见的鸟儿
鱼网装满着黑色,沉甸甸地下坠。
傍晚来到,一抬眼,它就在那里,
它穿过星星之网而来,
透过草叶的薄膜而来,
静静地踏着水波,这庇护的庙堂。
白昼水无休止,我这么想:
我们有为白昼的亮光而存在的头发;
但最终黑夜的平静水面将上升
而我们的皮肤,象在水下,将看得很远。
(郑敏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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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回的马
2014/7/7 9:16:42
湖上夜钓
有人在船屋里留下一盏灯,
为了引导夜间返航的渔民。
灯火寂然无声地向我们倾注,
飞过湖波象一个翅膀的蝴蝶,
它的途径是满船舱垂死者,挣扎着
要在破碎的波光中复活。
而那光
只是来到了,却没有带来礼物.
好象路驼到了,却没有智慧的博土。
它这样稳定,将我们维系向山上的老家。
现在我们望着月亮升上白杨林
它也来得那么利索
它透过切木屋四周的木板
我们却打开门才穿过那个篱墙。
(郑敏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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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驶车送双亲回家
穿过风雪,我驶车送二老
在山崖边他们衰弱的身躯感到犹豫
我向山谷高喊
只有积雪给我回答
他们悄悄地谈话
说到提水,吃桔子
孙子的照片,昨晚忘记拿了。
他们打开自己的家门,身影消失了
橡树在林中倒下,谁能听见?
隔着千里的沉寂。
他们这样紧紧挨近地坐着,
好象被雪挤压在一起。
(郑敏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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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章诗

啊,在一个清晨,我觉得自己将永存
快乐的肉体将我围裹,
好象草儿裹在它的绿云里。

从床上起来,我做过梦
梦见驰过古堡和火热的煤堆
大阳高兴地躺在我的膝上
我忍受着黑夜,活下来了
在黑暗的水中漂洗过,象任一片草叶。

黄杨树的大叶子
在风里猛摇,呼唤我们
消失到宇宙的荒野中
那里我们将坐在一棵树下
永远活着,象尘埃。
(郑敏译)
 
观脸
  交谈,使我们如此接近!打开了
   身体的拍岸波涛,
   把鱼引向太阳,
   使大海背脊僵硬!
   几小时之久,我在一张脸上徘徊,
   穿过了黑暗的火焰。
   我升向一个尚未诞生的身体,
   但它存在着,像光围着身体,
   而身体穿过光游出,像滑行的月亮。
入夜的恐惧
  有不熟悉的尘埃靠近我们,
  波浪就在山岗之上的岸边碰碎,
  树林缀满了我们从未见过的鸟儿,
  网在下面拖拉深色的鱼。
  黄昏来临;我们仰视,它就在那里。
  它已穿过群星之网到来,
  已穿过草丛的薄纱到来,
  悄然走动于水的避难所上空。
  我们想,白日永不会结束;
  我们有着仿佛是为白昼而诞生的头发。
  然而,那夜晚的静水终将上涨,
  而我们的皮肤将在水下看得很远。

潜鸟的鸣叫
从远远的无遮的湖泊中心
潜鸟的鸣叫升起来。
那是拥有很少东西的人的呼喊。
多雨的九月
罗伯特•勃莱
多雨的九月,树叶越长越瘦,日渐灰暗,
我将前额俯伏在潮湿的沙滩,海藻腥涩。
时机已经到来。我已将选择迁延多年,
或许已是几生几世。除了活着,蕨菜没有选择;
因为这一缺憾,它承接着水、土以及黑夜。
我们关上门。“我对你一无所求”。
黄昏来临。“能享有你的爱,这已足够”。
我们知道我们可以天各一方。
毕竟,秋沙鸭会离群孤飞。
橡树在孤山脚下径自将叶子铺展。
在我们之前,男男女女都能做到这一点。
我会去见你,你也能来看我,一年一次。
我们将是两颗脱壳的谷粒,不是为了播种。
我们蛰伏在房间里,门关闭着,灯熄灭了。
我陪你一同抽泣,没有羞耻,顾不得尊严
海中央
罗伯特•勃莱
一整天,爱你有如发烧,抓着马尾巴在跑。
每当我伸手将你触摸,我便是洪水的泛滥。
我的双手在你覆盖着衣裙的身体上游移,
炽热、粗糙,一只动物的手或脚在落叶上走。
暴风雨止息了,天开云散,艳阳高照
在远离大地千里之遥的海洋上掠来扫去。

罗伯特•勃莱
在丛生的蕨中我懂得了永恒的皮毛。
你的小腹下有一块卷毛之地。
我通过你学会如何爱堤岸上的蕨类,
以及小鹿的蹄子留在沙上的曲线。
一男一女促膝而坐
罗伯特•勃莱
一男一女促膝而坐,这样的时刻
他们不会渴求更老或更加年轻,抑或
生在另一个国度、另一个时间或地点。
他们心满意足于此情此景,无论交谈或者沉默。
他俩的呼吸共同为某个我们所不识的人提供养分。
那个男人看着他手指动弹的样子;
他看到她的双手围拢着一本递过来的书。
他们服从着他们共享的另一个身体。
他们早就作出承诺:爱这身体。
年龄不会去,分离会到来,死亡终会降临。
一男一女这样促膝而坐:
他们呼吸时,为我们所不识的人提供养分,
某个我们知道但却从未见面的人。
牡丹盛开的时节
罗伯特•勃莱
当我走近那艳红的牡丹花
我颤抖,有如湖水因雷霆而颤动,
犹如地球板块移动时的深井,
又如五十只鸟儿同时飞离后的树冠。
牡丹花说我们被赐予一份礼物,
并不是这个俗世的馈赠。
牡丹花的叶子背后还有一个世界,
更加阴暗,为很多人提供养分。
9:17:57
轮回的马
2014/7/7 9:17:57
在一列火车上
 
  正是微雪的时候。
  黑暗的车轨自黑暗里涌出。
  我注目蒙着轻尘的车窗。
  在蒙大拿的密苏拉,我愉快地醒来。
冬日独居
 
 一
 
  四点左右,几片雪花。
  我把残茶泼到雪地上,
  感到清新的寒冷中一丝愉快。
  入夜时分,风刮起来,
  南窗上的窗纱缓缓飘动。
 
 二
 
  我有两所房子;但我只用一间。
  灯光落在我的椅子、桌子上
  而我却飞入我的一首诗——
  我不能告诉你在哪儿——
  象我随处出现,如今,
  在潮湿的田野中,冬雪降着。
 
 三
 
  每一天都有更多的父亲死亡。
  这是儿子们的时辰。
  稀薄的黑暗聚拢在他们身边。
  那黑暗好似光的碎片。
 
 
 四独坐
 
  荒凉有如黑色的泥巴!
  我坐在这黑暗里,唱着歌,
  我说不出这喜悦是来自
  肉体,还是灵魂,还是来自什么别的地方。
 
 
 五听曲
 
  这乐曲中有人生存,
  耶稣、耶和华或众灵之王之类的称谓
  不能准确的将那人描摹。
 
 
 六
 
  我醒来又降新雪。
  我是一个人,但另有一个人和我
  一起喝咖啡,一起眺望雪野。
 
 
 
 
  当哑巴说话的时候
 
  有一个愉快的夜晚我们丢失掉
  一切,象一个小萝卜
 那样漂流
  起起伏伏,海洋
  最后将我们投入它的深处,
  我们从水面下沉,
  就像漂浮在渊面之上。
 狂怒的躯体
  消逝在烟霭里,
  在深夜巨大的城市中走动,
  或在基督教科学派的窗户中诵读圣经
  或诵读布甘维尔岛的历史。
  于是一些形象出现:
 死亡的形象,
  坟墓中尸体颤抖的形象,
  注满了海水的坟墓,
 海上的火焰,
  像尸体一样被文火焚烧的船只;
  于是挥霍生命的形象出现,
  生命失去了,想象力毁灭,
 房屋倒塌
 金砖断碎,
  那些往昔喋喋不休者将不再开腔
  而哑巴将要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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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麦罗:21章第3节
奚密译
“是什么?”
她将丝衬裙晾上衣架,
熟练地把它拧干。然后双乳移动。
顺着她肩胛的溪谷,他的一腔怒气
消失了,好比她纤小足迹慢慢
晒干的手铺石子路上的肥皂水,
月亮还在,月光渗过她的睡袍
光滑如水,她骄傲的把脖子一甩。
他看见翘起的灯芯在她黑亮的脸
上发光,看见她的身影投射在
墙壁上。此刻影子摘下一只耳环,
头歪向一边,微笑。它的心情不坏。
黑影在镜子里审视牙齿,它把
镜子朝双眼移近些。喧嚣结束了。
村子里静得不得了,他听见星星
叮铃像影子把耳环放下的声音。
他转头面向墙壁。不管她是谁,
不管她的喜悦多纯,他都无法再
忍受了。出神的一刻过去,寂静中
他感到心在隐隐作痛,看她从容地
梳头,然后停下。亚吉利第一次
目睹海伦的完成。第一次目睹她渴望
美貌之外的一份宁静,超越那些
本是无辜的脸庞所引起的无尽争吵
无辜如航过黑树林的优雅的满月。
那一瞬间,怜悯愤怒地填满亚吉利
远胜过他的痛苦。云海拥抱宁谧,
月亮穿着一袭白缎子色的睡袍
站在他的面前。
“到底是什么?”他说。
“让你去作婊子?你给我滚去干何克特啊!
驶过你身子的男人比驶过大海的独木舟还多。”
恨的长矛无声地刺进她的胸膛,
她却走到他身边躺下,他们就这样
静静躺着,像月光下沙滩上的一对木头。
听见无花果树的拥抱,他笑了,
想到黎明的第一只公鸡。她摸到他的手
握住。他转过身。她已沉睡。像个孩子。
胡桑按:此诗即1990年长诗“Omeros”,黄灿然译为《奥梅罗斯》。奚密译有《海的圣像学:德瑞克•沃克特诗选》(台北市文化局,2001)。
附录:
来自加勒比海的史诗:《奥麦罗》简介
奚密
    你的纪念碑,战役,烈士都在哪里?
    你的族人的记忆在哪里啊?先生,
    在那灰色的宝库里。大海。大海
    把它们关起来了呀。海洋是历史。
            .............《海洋是历史》
  “奥麦罗”(Omeros)在现代希腊文里是“荷马”(Homer)的意思。荷马可说是西方文学的祖师爷,他的两大史诗:《埃利奥特》(Iliad,中译《木马屠城记》)和《奥德赛》(Odyssey),是西方文学的奠基石,欧洲文明的里程碑。根据古老传说,荷马是个私生子,长大后以教书为业(教书在当时被认为是低贱的工作)。双眼盲后,他在城邦间流浪,靠吟唱为生。在沃克特(胡桑按:即沃尔科特)的《奥麦罗》里,荷马至少有三个化身:圣露西亚岛的瞎子“七海”;潦倒伦敦街头的水手;和非洲部落说书的盲眼老人。另外还有第一人称叙述者“我”──诗人沃克特。   荷马的《埃利奥特》里,倾城倾国的绝世美人海伦是斯巴达王后。当特洛伊王子巴黎前来作客时,引诱海伦,两人私奔。因此,希腊诸城邦联军出征以雪耻。希腊联军中最勇健的武士是亚吉利斯(Achilles),而王子赫克特(Hector)则是特洛伊王国的栋梁。两人在特洛伊城外决斗,赫克特为亚吉利斯所杀。
  史诗的特征是,它叙述英雄人物的生平事迹。这些英雄天生异禀,地位高贵,其才华和作为皆非常人所能及。《埃利奥特》中的亚吉利斯和《奥德赛》中的攸里西斯,是最典型的史诗英雄。而沃克特的《奥麦罗》,则一反传统史诗的模式,以小人物来呼应大英雄。透过边缘人和畸零人,诗人审视历史的剥削和不义──非洲人被当作奴隶贩卖,美国印地安人被屠杀,印度被英国殖民。
  故事主轴围绕着圣露西亚(胡桑按:即沃尔科特的祖国圣卢西亚)渔港大屿岛上的几位居民。他们包括男主角亚吉利(Achille),他以打鱼为业。他的好友菲洛特—加龙省提(Philoctete),腿上有一个永不结疤的伤口。诗中的女主角是海伦,亚吉利的爱人,曾在退休的英国海军上校蒲朗柯(Plunkett)和他爱尔兰裔妻子瑁德(Maud)的家里当女佣。海伦的美貌让岛上所有的男人垂涎。两人为此常常争吵。为爱所苦的亚吉利,梦里回到非洲西岸去寻根,探访西方殖民前的故乡和祖先。赫克特是亚吉利的情敌,本也是渔夫,后改业去开观光巴士。海伦和亚吉利闹翻后就和他在一起,直到赫克特死于车祸。当海伦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又回到亚吉利的身边。
  《奥麦罗》的设计原则,简单言之,即“小题大作”兼“大题小作”。所谓“大题小作”,是指诗人用西方文学最高古老崇高的文类来写平凡卑微的男男女女:渔夫,司机,女佣,酒吧老板娘,退休军官等。同时,诗人也刻意“小题大作”。透过这些角色,他将希腊史诗,欧洲殖民史,西方文学史,及个人历史,交织为一篇一气呵成的叙事诗,长达三百二十五页,逾八千行,分为七部六十四章,每章节数不定。
  《奥麦罗》普遍运用并列的手法,对比古/今,老世界/新世界,生/死,虚构/史实。它大幅度地跨越时空,从荷马的古希腊到沃克特的此时此刻,从爱琴海到加勒比海,从古老欧洲到殖民前的非洲。对各色人种的描述,不管是非洲的黑人,加勒比海的欧非亚混种人,还是北美洲的印地安人和欧洲白人,皆持既冷静抽离又悲天悯人的视角。真正作到平等尊重,不卑不亢。
  《奥麦罗》包容了多样的书写方式,包括对话,叙述,独白。它的风格也颇多变化,写实,反讽,意识流,魔幻兼有之。格律的主要形式是但丁的三行诗(terza rima)。每节三行,每行十二音节,大量使用尾韵,头韵,和半韵。语言方面,此诗广泛使用典故,比喻,及双关语。其文字流畅典雅,但是不避土腔鄙语。
  《奥麦罗》充满了「互文」(intertextuality)的回音。男主角亚吉利揉合了《埃利奥特》里的亚吉利斯(呈现在他和赫克特的敌对关系上)与《奥德赛》里的攸里西斯。诗中也掺入大量的文学和历史典故,如惠特曼,叶慈,乔艾斯。除了以荷马史诗为基础,《奥麦罗》最重要的典故,也是双关语,是女主角「海伦」的名字。海伦不仅是希腊神话中的美女,也指涉英法历史上一场有名的战役。它发生于1782年4月。此次战役中,战败的法国上将德葛拉瑟(de Grasse)向英国海军上将腊德尼(Rodney)投降,被认为是史无前例的国耻。而他指挥的那艘120门大炮,名叫“巴黎市”的军舰,也沦为英国的战利品。
  此次战役,史称“圣徒之战”。“圣徒”(Les Saintes)是加勒比海三个小岛的名字,位于多米尼加和瓜达露培之间。当时的法军基地在马丁尼克,而英国则占据圣露西亚,诗人沃克特的故乡。驻军的港口就叫做“海伦”。殖民者和被殖民者的权力等级,透过性别隐喻,不言而喻。
  许多西方文学批评家认为,沃克特在当今以英语写作的诗人中,名列前茅,甚至可能是最优秀的一位。从荷马,但丁,叶慈的欧洲,到被奴役殖民的非洲大陆,到种族杂揉的加勒比海群岛,它们溶入诗人的血脉,共同构成诗人的“根”。通过丰富的人物,情节,意象,典故,声调,音乐,《奥麦罗》织就了一张图案繁复,色彩绚丽的绣毯。就其深度和广度而言,实堪称二十世纪的伟大史诗。1990年出版,《奥麦罗》在短短两年间即已售出万本以上,在诗坛上实属少见。
 1992年沃克特荣获诺贝尔文学奖。在诗人金色的冠冕上,《奥麦罗》就是那颗最亮丽的宝石!
胡桑按:本文选自台湾《联合文学》总215期。
干季
奚密译
乡间红土色的午后
总是安静而炎热,干燥的树叶偶尔
晃动,有时随着聒噪的他们
称之为“女人舌”的豆荚,午后
的乡间,远山毫无声息而且
晕晕然,但多半在午后乡间
的中央我看见我的初恋,皮肤冒着
棕色的热气,那么静,那么完美,
那么不变,我还看见她走着,
双手晒脱了皮,背后是静止的海杏仁树,
她走向记忆中的海湾,站在小小的船坞上-
就在那儿我曾以为我们永远不会死去
而爱情将是收拢双翼的小白鸽,收拢的双桨
和拍打冲蚀着岩石的海水
在午后红土色的乡间。
胡桑按:此诗刘昕蓉译为《旱季》。
飞翔号,航经白滩头
奚密译
黄昏。“飞翔号”航经白滩头。
沙鸥再度盘旋彷佛冒自枪口,
白色的水沫泛琥珀色,
灯塔和星子开始套交情,
长长的白天结束在每个沙滩。
那儿,在最后一段沙塘,
在光秃秃只有夕照的海滩上。
黑色的手开始收回那张笼着
幽暗海洋和深邃内陆的大网。
2014/7/7 23:40:03
轮回的马
2014/7/7 23:40:03
沃尔科特诗选(19首)
附原文
一.星
假如在万物的光华中,你褪色为
凡真之物,却又黯然退向
我们约定而恰当的
距离,就像月亮
在树叶之间彻夜点亮,愿你
也无形地愉悦这间小屋;
有着双份怜悯的星星啊,你过早地
来到黄昏,又太晚地
值守黎明,愿你苍白的火焰
指引我们心中最黑暗的部分
渡过这混乱,
带着你白昼的
激情。
1969
阿九译****
(2006)
Star
Derek Walcott
If, in the light of things, you fade
real, yet wanly withdrawn
to our determined and appropriate
distance, like the moon left on
all night among the leaves, may
you invisibly delight this house;
O star, doubly compassionate, who came
too soon for twilight, too late
for dawn, may your pale flame
direct the worst in us
through chaos
with the passion of
plain day.
1969
二.远离非洲
风滋扰着非洲褐色的
毛皮。基库尤人,迅捷如一群苍蝇,
在草原的血流中壮大起来。
尸体在乐园遍地横陈,
只有蛆虫,这腐肉堆上的上校,在大喊:
“不要在这些零碎的尸体上挥霍怜悯!”
统计数字支持着,学者们把持着
殖民政策的要点。
对于被人砍死在被窝里的白人儿童,那意味着什么?
至于野蛮人,他们不过是犹太人一样的消耗品?
猎人不断的敲打折断了细长的灯芯草,
鹭鸶像一道白色的烟尘惊飞起来,
它们的叫声自文明之初
就盘旋在炎热的河谷,野兽出没的平原。
野兽对野兽的暴力被解读为
自然的法则,直立的人类
却通过制造创伤来追求神性。
他像那些烦躁的野兽一样癫狂,他的战争
随着蒙着兽皮的鼓点起舞,
而他称之为勇气的,是对死者们订立的
白色和平的天生的厌恶。
再一次,兽性的需要
在一块肮脏事业的纸巾上擦手;再一次,
我们的同情被滥用,就像在西班牙,
猿人和超人在彼此搏击。
我被双方的血液毒害,
分裂直到每一根血管;我该面朝何方?
我曾诅咒过
英据时代醉醺醺的官员,我该在
这个非洲和我爱恋的英语之间挑选谁?
我两个都去背叛,还是把他们给我的全都奉还?
我怎能面对如此的屠杀而保持冷静?
我怎能背离非洲而生?
1962
阿九译***
A Far Cry From Africa
Derek Walcott
A wind is ruffling the tawny pelt
Of Africa, Kikuyu, quick as flies,
Batten upon the bloodstreams of the veldt.
Corpses are scattered through a paradise.
Only the worm, colonel of carrion, cries:
"Waste no compassion on these separate dead!"
Statistics justify and scholars seize
The salients of colonial policy.
What is that to the white child hacked in bed?
To savages, expendable as Jews?
Threshed out by beaters, the long rushes break
In a white dust of ibises whose cries
Have wheeled since civilizations dawn
From the parched river or beast-teeming plain.
The violence of beast on beast is read
As natural law, but upright man
Seeks his divinity by inflicting pain.
Delirious as these worried beasts, his wars
Dance to the tightened carcass of a drum,
While he calls courage still that native dread
Of the white peace contracted by the dead.
Again brutish necessity wipes its hands
Upon the napkin of a dirty cause, again
A waste of our compassion, as with Spain,
The gorilla wrestles with the superman.
I who am poisoned with the blood of both,
Where shall I turn, divided to the vein?
I who have cursed
The drunken officer of British rule, how choose
Between this Africa and the English tongue I love?
Betray them both, or give back what they give?
How can I face such slaughter and be cool?
How can I turn from Africa and live?
1962
三.诗二首,记一个帝国的覆灭
其一
一只苍鹭飞过清晨的沼泽,刹住
振动的双翅装点了一个树桩
(感谢上帝,
由于这个动作,地上的景色完美无缺,
在这一瞬间,时间和运动
成了引领罗马踏平一切的铁蹄的象征,
也是肩负律法的前殖民地总督们一生的追求)
并在这片刻的宁静上留下一声哀号。
其二
在他居所的狭小棺材里,那个退伍军人,
一个参加过非洲战役的老兵,
弯着腰,像是在穿一个永恒的针孔;
像所有的坟墓那样,他的脑袋上只睁了一只眼而且剪过毛,
他间或抬起荒凉的目光,
听孩子们唱,“征服吧,不列颠,征服……”[1]
似乎他们也需要练习装死。
尽管他只剩下一颗树脂的假眼和摇晃的下巴,
男孩们还是要为一张筛网抛洒鲜血;
如果这一只眼睛也要流泪,他们是否会相信
与这根空袖管一样蹩脚的旗帜?
1962
阿九译***
[1] 征服吧,不列颠!你征服一切。1745年英人James Thomson写的一首宣泄爱国主义情绪的歌,歌中唱道:“征服吧,不列颠!征服这万顷波涛!不列颠人永远不做奴隶。”(Rule, Britannia! Britannia, rule the waves: Britons never shall be slaves.) 伴随着这首歌,英国在全球扩张,并使众多弱小民族沦为奴隶,包括沃尔科特的故乡圣卢西亚。诗人在这两首作品中,用“感谢上帝”“蹩脚的旗帜”等措辞对覆灭的日不落帝国进行了冷峻的嘲弄。

轮回的马
2014/7/7 23:40:40
六.东方的不死之黍
玉米是东方的不死之黍。永远不要收割,也无须播种。
我相信,它一直站立在那里,从永远直到永远。
——特拉赫恩,《诸世纪的沉思》
在十三岁的他面前,自然像一个巨兽。
患上疟疾,浑身流淌着罪恶,
在立马可和晚祷中被赦免。[1]
当黄昏染红他憔悴的面容,这个天才少年
在研究燕子如何一边反复念叨着人类堕落
一边接合了对峙的檐角。
当那无声的滑翔带着自己的体温
掠过树叶、山坡、屋顶和庭院,
他又对着铁皮反射过来的耀眼异象泪流满面,
虽然为什么他也不大清楚。
就这样,在炽热的白铁皮的提示下,
天国向一双生着热病的眼睛打开,
罪就是这样发生的,天真也变成了智慧。
这场热病被称为原罪,
这人格化了的爱照亮了地狱,
也在天父的面前为他招来了一个指控:
为街上气若游丝的孤儿
还有在昏暗中朝着家爬行的病残者流泪,
当那个人头随着乱发摇曳的掌灯人走来,
带着他的脚步踏上台阶时的阴森:
像端着汤的老妈,但更像是
混沌,大地的生母,她的名字叫作夜。
1962
阿九译***
[1] 立马可,原文作Limacol,与市场上销售的一种植物油精同名,用于爽身止痒。
Orient and Immortal Wheat
Derek Walcott
The corn was orient and immortal wheat, which never
should be reaped, nor was ever sown. I thought it had stood
from everlasting to everlasting.
- Traherne, Centuries of Meditations
Natue seemed monstrous to his thirteen years.
Prone to malaria, sweating inherent sin,
Absolved in Limacol and evening prayers,
The prodigy, dusk rouging his peaked face,
Studied the swallows stitch the opposing eaves
In repetitions of the fall from grace.
And as a gliding silence flushed the leaves,
Hills, roofs, and yards with his own temperature,
He wept again, though why, he was unsure,
At dazzling visions of reflected tin.
So heaven is revealed to fevered eyes,
So is sin born, and innocence made wise,
By intimations of hot galvanize.
This was the fever called original sin,
Such anthropomorphic love illumines hell,
A charge brought to his Heavenly Father’s face
That wept for bat-voiced orphans in the streets
And cripples limping homeward in weak light,
When the lamplighter, his head swung by it hair,
Meant the dread footfall lumping up the stair:
Maman with soup, perhaps; or it cold well
Be Chaos, genderer of Earth, called Night.
1962
七.准备流亡
为什么我会想像曼德尔施塔姆
死在渐渐发黄的椰林间,
为什么我的天赋已在不安地频频回首
想找一个影子填进门框
并将这一页交给日月的亏蚀?
为什么月亮会盈成一道弧光灯
而我手上的墨迹已经准备好
在耸肩的警官面前按下姆指?
为什么空气中会有一种新的气味,不同于
它曾经的咸涩,和破晓时的酸橙味,
而我的猫,我知道我是在想像它,在我的路前跳过,
我的孩子的眼睛早已像是远在天边,
而我的诗,即便是这一首,也想到处躲藏?
1976
阿九译***
Preparing for Exile
Derek Walcott
Why do I imagine the death of Mandelstam
among the yellowing coconuts,
Why does my gift already look over it shoulder
for a shadow to fill the door
and pass this very page into eclipse?
Why does the moon increase into an arc-lamp
and the inkstain on my hand prepare to press thumb-downward
before a shrugging sergeant?
What is this new odour in the air
that was once salt, that smelt like lime at daybreak,
and my cat, I know I imagine it, leap from my path,
and my children’s eyes already seem like horizons,
and all my poems, even this one, wish to hide?
1976
2014/7/7 23:41:16
轮回的马
2014/7/7 23:41:16
八.晨月
依然魅惑于月亮的轮回,
打着满帆疾行,
经过摩纳可可山蜷伏的鲸背,
我惊骇于她清醒的光辉。
那是十二月之初,
微风刷新了大地的皮肤
和水面的寒兢,
而我注意到
摩纳可可山投下的深蓝的影子,
像十二月的日晷,
我高兴的是,大地仍在变化,
满月还能用她的前额使我迷目,
在这个明亮的清晨,
还有白色的须芒从我的胡子上伸出来。
1976
阿九译***
The Morning Moon
Derek Walcott
Still haunted by the cycle of the moon
Racing full sail
Past the crouched whale’s back of Morne Coco Mountain,
I gasp at her sane brightness.
It’s early December,
The breeze freshens the skin of the earth,
The goose-skin of water,
And I notice the blue plunge
Of shadows down Morne Coco Mountain,
December’s sundial,
Happy that the earth is still changing,
That the full moon can blind me with her forehead
This bright foreday morning,
And that fine sprigs of white are springing from my beard.
1976
九.新世界地图之一:群岛
这个句子的尽头,雨会开始飘下。
雨的边线上,是一张帆。
慢慢的,群岛自帆的视野消失;
一个种族对港口的信仰
也驶入了迷雾。
十年的仗打完了。
海伦的头发是一片乌云,
而特洛伊已是烟雨茫茫的海边
一只盛满白灰的火坑。
细雨渐密,像竖琴的丝弦。
一个目光阴沉的男子用手指扣住雨丝,
把《奥德赛》的第一行轻轻拨响。
阿九译*****
Map of the New World: I. Archipelagoes
Derek Walcott
At the end of this sentence, rain will begin.
At the rain's edge, a sail.
Slowly the sail will lose sight of islands;
into a mist will go the belief in harbours
of an entire race.
The ten-years war is finished.
Helen's hair, a grey cloud.
Troy, a white ashpit
by the drizzling sea.
The drizzle tightens like the strings of a harp.
A man with clouded eyes picks up the rain
and plucks the first line of the Odyssey.
From "Collected Poems, 1948-1984"
十.爱之后的爱
总有那么一天,
你会满心欢喜地
在你自己的门前,
自己的镜中,欢迎你的到来,
彼此微笑致意,
并且说:这儿请坐;请吃。
你会重新爱上这个曾经是你的陌生人。
给他酒喝,给他饭吃。把你的心
还给它自己,还给这个爱了你一生,
被你因别人而忽视
却一直用心记着你的陌生人。
把你的情书从架上拿下来,
还有那些照片、绝望的小纸条,
从镜中揭下你自己的影子。
坐下来。享用你的一生。
阿九译****
Love After Love
Derek Walcott
The time will come
when, with elation
you will greet yourself arriving
at your own door, in your own mirror
and each will smile at the other's welcome,
and say, sit here. Eat.
You will love again the stranger who was your self.
Give wine. Give bread. Give back your heart
to itself, to the stranger who has loved you
all your life, whom you ignored
for another, who knows you by heart.
Take down the love letters from the bookshelf,
the photographs, the desperate notes,
peel your own image from the mirror.
Sit. Feast on your life.
轮回的马
2014/7/7 23:41:44
十一.拳
紧握着我心脏的那只拳头
稍稍松开;我大口呼吸
这份明快轻松,但它又再次
握住。我何曾没有爱过
这爱的痛苦?但这次它超出了
爱而达到疯狂。它有着
疯子一样的钳握;这是在嚎叫着坠入
深渊前,死死扣住
非理性的悬崖。
心啊,就这样紧紧地扣住。
这样,至少你还能活着。
阿九译***
The Fist
Derek Walcott
The fist clenched round my heart
loosens a little, and I gasp
brightness; but it tightens
again. When have I ever not loved
the pain of love? But this has moved
past love to mania. This has the strong
clench of the madman, this is gripping the ledge of
unreason before
plunging howling into the abyss.
Hold hard then, heart.
This way at least you live.
十二.明天,明天
我记得那些我从未真切见过的
城市。有着银色静脉的威尼斯,带着
太妃般扭曲的塔尖的列宁格勒。巴黎。很快
印象派们会把阴影画成阳光。
哦!还有蛇环一样渐渐松开的海德拉巴的小巷
对爱过的人,天地就像荒岛;
它令人眼光蒙蔽,经验狭窄。
虽然精神快意,但心智却变得肮脏。
肉体在亵迹点点的衣被下浪费自己,
用杂志开阔着世界观。
门外有一个世界,但这多么让人心烦,
当你背着行囊站在冷冷的楼梯上
看黎明染红了砖墙,而在你开始后悔之前
你叫的出租车就带着一声笛响,
灵车一样缓缓停靠在你的路边,而你钻进车里。
阿九译***
Tomorrow, Tomorrow
Derek Walcott
I remember the cities I have never seen
exactly. Silver-veined Venice, Leningrad
with its toffee-twisted minarets. Paris. Soon
the Impressionists will be making sunshine out of shade.
Oh! and the uncoiling cobra alleys of Hyderabad.
To have loved one horizon is insularity;
it blindfolds vision, it narrows experience.
The spirit is willing, but the mind is dirty.
The flesh wastes itself under crumb-sprinkled linens,
widening the Weltanschauung with magazines.
A world's outside the door, but how upsetting
to stand by your bags on a cold step as dawn
roses the brickwork and before you start regretting,
your taxi's coming with one beep of its horn,
sidling to the curb like a hearse -- so you get in.
十三.自勉
我住在水上,
一个人,没有老婆孩子。
我仔细研究过每一种可能性,
到最后才发现:
在黑水边,有一座矮屋,
窗子永远开着,
面向陈旧的大海。我们不会去选择这样,
我们只是本来应该怎样,就是怎样。
我们历经苦难,年复一年,
我们卸得下货载,却卸不下自己
生命的重负。爱是一块石头,
栖在黑水下的
海床上。此刻,除了真情,
对诗歌我一无所求,
不要怜悯、名声、医治。沉默的妻子,
我们可以坐下来,看黯淡的海水,
并在淹没于
平庸与废品的一生中
活得像一块石头。
我要忘却情感,
忘却自己的天赋。这比生命中经历的一切
都更伟大,更艰难。
阿九译***
Winding Up
Derek Walcott
I live on the water,
alone. Without wife and children,
I have circled every possibility
to come to this:
a low house by grey water,
with windows always open
to the stale sea. We do not choose such things,
but we are what we have made.
We suffer, the years pass,
we shed freight but not our need
for encumbrances. Love is a stone
that settled on the sea-bed
under grey water. Now, I require nothing
from poetry but true feeling,
no pity, no fame, no healing. Silent wife,
we can sit watching grey water,
and in a life awash
with mediocrity and trash
live rock-like.
I shall unlearn feeling,
unlearn my gift. That is greater
and harder than what passes there for life.
轮回的马
2014/7/7 23:42:35
十四.死于大火的城市
那个煽情的布道者刚刚扫荡了一切,除了教堂上的天空,
我便在油灯下记述一个城市如何死于大火;
在蜡烛被烟熏得泪水充沛的目光下,我
想用比石蜡更多的话语,讲述铅丝一样崩断的信仰。
整整一天,我在乱石般的传说间走动,
街边的每一堵墙都像骗子一样让我吃惊;
被群鸟震撼的天空如此喧闹,所有的云都像
被劫的包裹,尽管是在火中,还那样白。
在基督走过的浓烟滚滚的海面上,我问,为什么
当他木质的世界不再管用时,人会哭得像一根蜡烛?
在城里,树叶是纸,而山丘是迭起的信仰;
对一个整日闲逛的男孩来说,每一片叶子都是一次绿色的
呼吸,把我以为早就僵冷了的爱重建一次,
祝福着死亡,还有这火的洗礼。
阿九译***
A City's Death by Fire
Derek Walcott
After that hot gospeller has levelled all but the churched sky,
I wrote the tale by tallow of a city's death by fire;
Under a candle's eye, that smoked in tears, I
Wanted to tell, in more than wax, of faiths that were snapped like wire.
All day I walked abroad among the rubbled tales,
Shocked at each wall that stood on the street like a liar;
Loud was the bird-rocked sky, and all the clouds were bales
Torn open by looting, and white, in spite of the fire.
By the smoking sea, where Christ walked, I asked, why
Should a man wax tears, when his wooden world fails?
In town, leaves were paper, but the hills were a flock of faiths;
To a boy who walked all day, each leaf was a green breath
Rebuilding a love I thought was dead as nails,
Blessing the death and the baptism by fire.
十五.真理
分享面包
就是分享生命,
但除了真理――
你只能在夜里到床上
听真理
在你的手心
一只儿时的钟面上
挣扎:这
冰冷的屋子
是一只翻了的小船,
而几面白墙
是打湿的帆……
阿九译***
Truth
Derek Walcott
Sharing bread
is sharing life
but truth-
you ought to go to bed at night
to hear the truth
strike
on the childhood clock
in your arms: the
cold house
a turned-over boat,
the walls
wet canvases...
十六.名声
名声就是:星期天,
巴尔蒂斯画中的
那种虚空。
是乱石堆砌的小巷,
但被日光照得灿烂无比,
是一堵墙,一座棕色的塔楼
在街道的末了,
是一朵没有铃铛的蓝铃花
像一张毫无生气的画布
固定在百色的
画框上,还有几朵花:
几朵剑兰,生硬的
剑兰,石质的花瓣
插在一根花瓶上。唱诗班
高上云霄的赞美诗
休止了音符。一册
自己翻开的
图版。还有高跟鞋
在行道上的嘀哒声。
一座爬行的钟。
一种对上班的渴望。
阿九译***
阿牛哥
2014/7/7 23:42:46

轮回的马
2014/7/7 23:42:50
十七.波兰骑士
侧影画中,青灰马“死神”驮着少年提多,
沿着寸寸燃烬的白昼走进黑森林;
目力不再的父亲心中的爱子
正像丢勒的骑士跨着罗辛南特战马;
但少年愉人的英姿无法掩饰马蹄的失步。
勇士转过身去,朝着父亲
再次投去确信而坚定的目光,
这匹继承来的驽马准确无误地
驰向充满象征的森林,它时刻呼唤着
猛龙扈从的骑士赶赴那里长眠。
但骑术在暗暗嘉许着骑手,
这青灰而面无血色的战马虽然早已通体僵绝,
却仍以不死的姿态托起自己的凶手,
它清澈的目光静待着下一时代的解读。
阿九译****
The Polish Rider
Derek Walcott
The grey horse, Death, in profile bears the young Titus
To dark woods by the dying coal of day;
The father with worn vision portrays the son
Like Dürer's knight astride a Rosinante;
The horse disturbs more than the youth delights us.
The warrior turns his sure gaze for a second,
Assurance looks its father in the eye,
The inherited, bony hack heads accurately
Towards the symbolic forests that have beckoned
Such knights, squired by the scyther, where to lie.
But skill dispassionately praises the rider,
Despair details the grey, cadaverous steed,
The immortal image holds its murderer
In a clear gaze for the next age to read.
十八.仲夏,多巴哥
宽阔的,太阳石的海滩。
白炽的热力。
碧蓝的河流。
一座小桥,
烤焦的棕榈的黄叶子
自夏日困倦的房屋边伸出,
整个八月都在瞌睡。
我所拥有的日子,
以及失去的日子,
日子就像女儿渐渐长大,
不再守着我的臂弯。
阿九译****
Midsummer, Tobago
Derek Walcott
Broad sun-stoned beaches.
White heat.
A green river.
A bridge,
scorched yellow palms
from the summer-sleeping house
drowsing through August.
Days I have held,
days I have lost,
days that outgrow, like daughters,
my harbouring arms.
十九.遗嘱附言
精神分裂,被两种风格拷打,
一种是雇佣文人帮闲的散文,我用它
来流亡。跋涉在月光下弯刀一样延伸数里的海滩,
我晒着月亮,让它烤着,
直到蜕去了
自爱这大海般的生命。
要改变你的语言,先得改变你的生命。
我无法纠正过去的错误。
浪花厌倦了天涯,自远方归来。
海鸥用生硬的舌头在搁浅的
渐渐腐烂的独木舟上方尖叫。
它们是夏洛特维尔的一片带有毒喙的云。
从前我以为,只要爱国就行,
但现在即使想这样,食槽里也没有我的位子。
我看到最聪明的人在腐朽成走狗,
仅仅为了一点残羹。
我已快到中年,
烤焦的皮肤
纸屑一样从手臂上脱落,薄得跟葱皮一样,
像皮尔•君特的谜语。
心里空无一物,甚至没有
对死的厌恶。我认识很多死者,
跟他们都很熟悉,性格也都相投,
连他们怎么死的我都了如指掌。当身上着火了,
肉体也就不怕地下的炉门,
不怕太阳留下的那个炼狱或者火坑了,
更不怕这个在云中出没的弯刀一样的月亮
把这片海滩烤成一页白纸。
它全部的冷漠不过是另一种狂怒。
阿九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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