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春天
七月的郑州还略显干燥 久不至雨 草木们依旧疯长,大有围城之势 这个夏天,我和你一样 深陷迷途
姐姐,这一生,我们终究做了谁的流水 被明月困着 被黄金的事物灼烤 被越来越多的芒草阻断归程
如你所愿 我已经安于棉布的生活 与蜜蜂和草芥子为邻 对所有路过的飞鸟,均施以雨露和粮食 我们粗糙的肌理,在时光面前 不曾沾染一点灰尘
姐姐,七月的情节多么乏善可陈 落花去了他处 三千里明月空悬 我们抱紧彼此的根系 在世间 做独一无二的小妇人
◎给青艾哥哥
哥哥,如今的东风路上已没有紫荆花的影子 它被巨大的绿荫笼罩着 从东到西,全是密密的鸢尾草、竹子、枝干阔大的树 总是绿得让人恐慌 我每天会有十分之一的时间是它们的 我们均分月色 在人间练习吐纳 有时候互为彼此的泥土
哥哥,在这里,我始终 是个异乡人 守着潦草的文字 在狭小的居室挑灯布线 我有幸福的使命,神圣的使命
哥哥,千里之外的浔阳 常常成为 我梦中的出口 芦荻青了又白了,芦荻转瞬 又不见
◎给沉鱼二哥
如今你远在东营 远在破旧的小人书里 蓝花花儿开着 巨大的国槐长势良好
你又耽于一天的生计 和妖精们互通款曲,月光下变幻千般模样 都是她们不熟悉的
哦,你看 东风来来又去去 春天依然如此美好,秋天也是 那些反光的事物 一直都在
天空多么高远,云朵之下 是丢失的鱼群
◎给郁郁
写到这里 我就开始想念南方的雨水 一个女子侧身坐着,天略黑,有潮湿的灯光一闪而过
她的痛,不仅仅来自天花板掉落的灰尘 白色的炽光灯 手术台上冰冷的器械
我们不曾为彼此的良药,却一样走夜路,怕黑,怕山中寂廖的猛虎
如今,我也是你的姐姐 素袍锦心的姐姐 虽然你不说话 虽然你与我 隔着潮湿的雨水
◎给炊烟
终其一生,我们都不可能成为浩大的海洋 那些山水 都有我们不可模仿的痕迹
在人间 我们拥用同样的病症 简单,偏执,且心生妄念,不习惯做他人的苍耳
弟弟,如今这山水 可还有相逢 如今你在月下,夜夜为谁 做着绵绣山水的文章
◎给笛子
想起你,我就想到落日圆融 我们在时光的背面 饮酒、贪欢、唱小曲儿 想我十七岁的小女儿,如今正和你一样 有着雨后百合的清新
妹妹,妹妹,这样喊你时 是否会显得有些矫情 还是喊你笛子、花骨朵儿或小宝贝 我喜欢你月下的私语,山涧中清澈的小溪流
如今六月刚过 许多陌生的事物还没有音信 我们提着灯笼 在月亮下面走来走去
我们走来走去 把野蒺藜甩在后面
◎给子非
是的,这个故事就此搁浅 江湖再没起一点纷争 纸片上落满了灰尘,纸片上刻着刀光剑影 那个叫半城桃花的盗匪 如今砍柴、牧马,守着唐小丽
坐72路过南阳寨的时候,忽然就想起 远在另一处南阳的呆子 想他的半路出走 想他年幼的小女儿 想他出其不意的来电
时光多么迅疾,我们都在不可控制地衰老 你伺养的马匹 是否会如你一样健忘 天渐渐黑了 雨季说来就来 是否一转身,就能看到你明亮的双眼
◎给木木
那个蔷薇般的少女 面带羞涩 那个蔷薇般的少女,睡在月光下面
六月的城池遍植雨水 有女自闽来 有女穿大红的嫁衣
妹妹,这人间多么好 雨水多么好 空谷中的花喜鹊多么好
哦 如今你和我们一样,成为他人 掌心的莲子 这多么好 多么好
◎给圈儿
文化路在大修 每日要穿过厚厚的尘土去往他乡 这里不比你故居,盘山踞水,稻田肥沃 也不比你客居的江南,钟灵敏秀 你途径的小镇 皆比我年轻,所以我坦然接受 来自大地的馈赠,且不用担心你的迷失
你这个调皮的孩子 精怪的孩子 与文字相亲相爱的孩子
◎给涛涛
昨夜大雨 大雨压折了半枝海棠 我还没有从书里翻身,还没有顺着雨水的痕迹 想到你 说起剪烛西窗,都是陈年旧事 如今都入了燕子的冢
你看你看 又是新的一天 院子里的草又长了一截 粉嫩粉嫩的小花苞探出了头 多像你笔下的那些妹妹 漂亮的妹妹 顶着露水的妹妹
◎给你
这一封信,写给你吧 陌生人 你寄居的体内,还有小小的花朵 北方以北 已没有雨水寄存,冰雪融化了,小松鼠也失了踪影 也许世事就是如此简单 没有开始 也没有结束
◎给无剑
天还那么黑吗 金梭子挂在对岸,你的鱼群 正往深山靠拢 夜里好凉啊,夜里有孤独的湖水
你的执著,总是让人略略地不安 我们何必为了莫虚有的罪状 而自缚于网
固守的城池,在某个不经意的夜晚坍塌 只有我明白,那些烟火在哪里 那些出口又在哪里
是否海天一色呢 是否要把月光下的鱼群 一网打尽 是否要缩紧自己的胃 让风入体,让寒邪入体
你也只是个孩子 在外人面前 裹紧坚硬的盔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