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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狼 發表於 2017-12-14 14:35

罗伯特·洛威尔三首 胡桑 译

罗伯特·洛威尔三首
胡桑 译

软木
(为哈丽特·温斯洛而作)

有时候我猜想海豹
必须活得与吉普赛老学者一样长久。
即使在动物园围起的水池里,它们满心欢喜,
没有向日葵轻柔地
转向太阳
不存在畏葸的意志。

在缅因州也是如此,事物永远都向风俯身。
两年后,一个人必须习惯
漆过的软木,光鲜而洁净,
习惯喷射在一面全白墙壁上让它更白的空气,
当它吹过窗帘和屏风
触及盐和常绿植物。

绿杜松子溢出了澄澈如水晶的琴酒,
甚至浴缸里的热水
不止是水,
满盈着正在痊愈的东西
擦洗出来的泡沫,
不可思议的盐。

事物持续着,有时在这里仅有几天,
似乎只有孩子适合去对付孩子,
没有效用或灵感
在风中破碎,失掉了方向。
新鲜的油漆
在船长们的房子上隐藏了更软的木头。

他们的横帆船常常让
地球的四个角落变白,
但知道了所有者极少
比财物活得更久,这些财物在他们的触摸中
扭曲又得到爱护,这带不来安慰。
蜕落的皮肤永远不会适应别的身体。

然而那群海豹叫唤着经过我窗口一夏又一夏。
在这个季节
每天我们的友朋可能在死去,将要死去。
当然,老人的生活
比年轻人简洁多了。

拥有这所房子的哈丽特·温斯洛,
比起我母亲,之于我的意义更多。
我远在华盛顿想起你,
在热浪与空调中
呼吸,知悉
每一种引起麻木的药物在提醒另一条神经疼痛。

注:哈丽特·温斯洛(Harriet Winslow),洛威尔的表妹。此时因中风卧床不起、生命垂危。 诗的背景设置在缅因州的卡斯汀镇。洛威尔的房子是一间改建后的海边谷仓。哈丽特·温斯洛的房子在小镇中部。



卡里古拉

我的同名者,小军靴,卡里古拉,
你令我失望。告诉我,我看到的东西
让我变得像你,当我们在学校相遇?
我取用了你的名字——可怜的怪人,可怜的被宠坏的傻瓜,
我的王子,年轻无知,被删改!
你真实的面孔嘲笑我,卑微,瘦小,痛苦,
生锈的罗马勋章,我在上面
看见最低限度的可能性。

可以从你的生活中拯救出什么?一份痛苦
轻柔地让阴暗笼罩于心脑,
一种仙女的触感,一份轻如蛛网的痛苦,
而今让我对你活着的权利感到颤栗。
我经历了你的昨夜。无眠的亡命之徒,
你的紫色寝具和皇家鹰隼
变得这般亲近如在家里。你帝王的
手接纳了我的手。你扳弯我的手腕,
以你扼杀者的扭劲撕开我的肌腱……
你盯着走廊,一段地面坚硬如石,
诸神的雕像在那里报你以微笑。
你为什么打碎他们的脑袋,给了他们你的?
你听见家人趴着气喘吁吁,
列出你的特征——睡眠是老助手!
条目:你的身体毛茸茸的,创制拙劣,
脑袋光秃秃的,光洁胜过你的大理脑袋;
条目:眼睛空洞,空洞的太阳穴,绯红的
脸颊,粗糙,涂满脂粉,双腿细长,双手任由
一只湿粘蜗牛的斑痕留在你潮湿的袖子上……
一只手没有别的手来握住……鼻子瘦瘦的,瘦瘦的颈——
你希望罗马人有一个单独的脖子!

小东西,你在何处?孩子,你吸吮拇指,
无法入睡,除非抱着你小动物园中
麻木的、脑袋里全是绒毛的玩具。
有了一些理由,然后抚弄你
在你发现用于你戏剧的死亡面具之前。
静静躺下,握着双手入睡,祈祷
却一无所获,孩子!想想吧,即使到最后,
好梦是忠实的。你不去背叛朋友
如今没有动物会分享你的床。
别想了!……阿多尼斯神却流血了
躺在你旁边,强迫你脱去衣服。
你感觉到他被刺伤的大腿在你的臀部喷出血。
你的头脑烧灼,你是上帝,一千个计划
走着之字形。你起舞
为了欢愉,召唤你的仆人为诸神
安排死亡。你崇拜你伟大的变化,
冷水洗澡,卷起你的生殖器
直到它收缩成大理石……

动物们
为你的竞技场而变肥,比你在垂死中
少受折磨——你在简单之事上
无法无法,已失去了律法
我的同名者,最后的卡里古拉。

注:
洛威尔的小名叫“卡尔”(Cal),最亲近的友人如伊丽莎白·毕肖普,都这么叫他。他曾在致毕肖普的书信中写道:“亲爱的伊丽莎白;(你必须叫这个名字;我叫卡尔,但我不想解释原因。没有一个原型让人喜欢:Calvin, Caligula, Caliban, Calvin Coolidge, Calligraphy——残忍的讽刺)。”(1947年8月21日)卡里古拉(Caligula, 12-41),又译作“加利古拉”,原名盖乌斯·裘里斯·凯撒·奥古斯都·日耳曼尼库斯(Gaius Julius Caesar Augustus Germanicus),罗马帝国第三任皇帝。卡里古拉是他自童年起的外号,意为“小军靴”,源于婴儿时代随其父日尔曼尼库斯屯驻日尔曼前线时士兵为他穿上的儿童款军靴。他被认为是罗马帝国早期的典型暴君。这首诗的许多细节来源于罗马历史学家苏埃托尼乌斯(Gaius Suetonius Tranquillus)在《罗马十二帝王传》中对卡里古拉的描述。



阿尔弗雷德·康宁·克拉克
(1916-1961)

你读着《纽约时报》
每天,在休憩时,
然而在乏味的
讣告里,有着你妻子们的
名单,毫无新意,
除了你送给第六任的
九万五千美元的
订婚戒指。
可怜的富家公子,
你从容不迫
显示出过度的成熟,
死于四十五岁。
可怜的阿尔·克拉克,
在你放大了的、
难以辨识的照片背后,
我感受到了痛苦。
你还活着。你已死去。
你戴着蝶形领结,穿着深
蓝外套,吸吮
冬青或肉桂这些救命之物
让你的呼吸变甜。
必须存在一些事物——
有人会去赞美
你获胜后的羞怯,
你对努力的拒绝,
在你
额头敏感、苍白的
凹面里搏动的智力。
你从不工作,
在这种形式上是第三类人。
我欠你一些东西——
我被迷惑了,
你过于乏味、
急躁、冷酷而不能放声大笑。
你于我是亲密的,阿尔弗雷德;
我们勉强的灵魂统一起来
在我们偏离传统的
非法象棋游戏中
在圣马可的四边形棋盘上。
你总是会赢——
一动不动
犹如一只日光下的蜥蜴。

注:
阿尔弗雷德·康宁·克拉是克洛威尔在圣马可学校(St. Mark’s School)的一个同学。洛威尔于1930-1935年就读于圣马可学校。圣马克中学创立于1865年,美国一所具有圣公会教会背景的中学,参照英式贵族高中模式而建立,位于马塞诸塞州的绍斯伯勒(Southborough),距离波士顿25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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