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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毒物 發表於 2015-3-4 11:30

2014毒蝶飞自选诗歌20首

[i=s] 本帖最後由 这样 於 2016-6-15 15:26 編輯 [/i]

《在映秀》
小镇静谧。只有,
冰冷的渔子溪,穿心而过,
像人字的一捺,于镇东口呛入了岷江。
在阵阵咳嗽与喘息中,
渐渐远离。
远离的,还有一个日子,
以及那个日子里戛然而止的生命。
每次驻目,
都有野花生成前景。
五六层的教学楼和住宿楼,沉陷后,
就只剩下了一两层,
且倾斜于,
水平线,生命线和承载线。
四周的山上,种满了黄连,
泥土,把一种苦转化成了另一种苦。
而种黄连的人,
不谈过去和未来,
把黄连晒得一干再干,
是他们的生活。
这里的草木,
无风也会颤抖,仿佛依附了,
惊恐的灵魂。
这里的石头,拒绝长出青苔,
干净地裸露着,像雪一样白。
这里的阳光,能在地上刻出,
更深,更沉的影。
《晒母亲》
搬上轮椅,推到
背风的地方
十月的寒风从高楼滑向乡间
“ 母亲把几床旧棉被晒到竹竿上
用一根藤条使劲地抽打”
阳光灿烂如昔
晒着太阳的母亲睡着了
像,一床温暖的棉被
《花蜘蛛的爱情》
你一定要,等我
编织好线索
九宫八卦,极为繁复
我喜欢乡村,破旧的庭院
宗祠,树林和崖壁
你与我,只浅浅的缘分
断于,城市
楼邸间
近水远山的画卷
我忙着搜集,粘性的文字
等灵感的飞虫
跌进,柔韧的句子
一定要等我
酝酿出,晶莹的诗篇
在每一个清晨,挂成珠帘
当你
从迷雾中走出
《敲钟人》
敲钟的人已死去多年
那些回荡的钟声
有的沉入了木头的年轮和石头的纹理中
有的沉入了少数人食指的螺纹里
他们通常以手托腮
把食指,小心的停在耳门
《守住黑夜》
黑夜是一处静谧的农庄
而亮光像凶残的野兽
没有灯火的夜晚,更适合存放心灵的童话
守住黑夜,就守住了纯净的音质
万籁的虫鸣和思想的花
守住黑夜,就守住了土地的本色
才有干净的食物,水和空气
只有守住黑夜,才会有一场真实的雨雪
擦洗虚妄的浮尘
只有守住黑夜,鸟才不会忘记羽毛
蝴蝶才不会在春天里死去
黑夜是我们的教堂,我们在黑夜里祷告
黑夜是我们的堤坝,我们用骨头打成基桩
黑夜里,才能对话祖先的灵魂
黑夜里,才能聆听婴儿的诉求
守住黑夜,就守住了精神的木头
拒绝燃烧,拒绝腐烂
让黑夜更黑吧!
让黑夜更静吧!
《在符拉迪沃斯托克的街道》
没有一处风景
像海参崴一样慌张
海蓝得失真,混杂着1860年前的空气
风能吹出骨头的形状
在符拉迪沃斯托克的街道
色彩都变得格外的抽象
西方颜料覆盖下的
华夏丹青被阳光抽离出来
如一缕漂浮的游魂
宽阔的街面,只有野性的高跟
踩着喀秋莎的节奏
无力想象
飘散的茉莉花
消失的,东方小脚
《稻草人》
背着行囊走过天空
这是十二月的一个黄昏
之前他在稻田里点燃了秸秆
他要烧掉这唯一的罪证
土地不是他的,稻子偷食土地
他就成为了唯一的罪人
所以小镇的天空是稻色的
所以他现在轻得像一缕青烟
《风暴眼》
需要多大的一只眼
才能看得清,这苦海与红尘
需要多大的能量,才可以驱动一场不世的风暴
需要多大的定力,才让瞳孔一直平静
而人间,我们所有的毁灭与重生
对于神来说,都是一朵白莲
《来献血的维吾尔族兄弟》
人们向他投去异样的眼光
仿佛看见了一条其毒无比的毒蛇
身体也随之保持距离
仿佛三尺之内,寸草不生
当他挽起袖子,抽出的是和我们一样红的血
然后他鞠躬离去
人们短暂地沉默后
眼里滚动着哈密瓜的果汁
《写诗是误入歧途》
“写诗属于误入歧途”
我得承认,原本
须要眼底有一抹深蓝色
而我,带着土灰就上路了
我至今仍然认为
钟声和蛛网,没有任何关系
旷野的乌鸦和梧桐树上的乌鸦
只会一种语言
我也不会慢下来,为
恬淡的阳光,照亮一只空杯而流泪
也不会种上一畦花草
然后去拾取,清晨露珠上的晶莹
至于,如何从抽离的时空
探囊取出神秘的气息,如何
驱赶雾气进入瞳孔,让景色朦胧
这些,我是一概不会的
我甚至不会去命名
石头还是石头,水还是水
生铁,青铜,瓷器,木头
还是原来的样子
最失望的是,我能看到
这个冬天,依然有流浪人
冻死在城市的桥洞里
他蜷缩成一团,像火锅桌上
一只,冰冻的麻虾
《莱佛士亚》
他的时间,是有毒的藤蔓
细小的刺尖,在黑夜里发着光
他无法去重新命名,尽管
叫做星星是那么残忍
他已无法挪动,陷入泥沼毫无先兆
发酵的淤泥,腐蚀着身体
他最不能忍受的,是沼气的气泡
密集,持续的破裂声
器官开始瘙痒,包括心脾
强烈的窒息和眩晕,能吐出昨天该有多好
而时间已经无法奉还
背弃了光的种子,本应是金色的
掉落在了阴暗和污浊中
连绵的阴雨里,只有
幻想在不断发芽,开出一朵朵陌生的花
被收缩的瞳洞放大
带着腐尸的气味,他的体表
有了角质性的变化,失去了肌肤的感知
他认为自己就是一只甲虫
在这花瓣的壁上,不断地向上攀爬
又不断地滚落
《父亲不愿意到城里住》
父亲在一块青石上磨着菜刀
时而停下来,左手勾点水
时而翻一面,再继续磨
然后刀口朝上,眯上一只眼
瞄了瞄,很严肃的样子
最后再用拇指在刀口上拨了拨
露出满意的笑容
那粗糙的拇指
也无数次拨过我的耳廓
父亲佝偻着身子杀鸡去了
我独自面对着这块笨重的磨刀石
看着磨出的石浆
从两侧的凹陷处缓慢流下
渐渐凝固
《旧竹椅》
我有一把旧竹椅
放家里显得不协调了
又舍不得丢
多好的椅子,坐好多年了
依旧牢固,且冬暖夏凉
于是,我就抬下来放到铺子门口
天气好时,喜欢坐到外面
晒晒太阳,看看路过的美女
十分的惬意
而坐得最多的,却不是我
经常有散步的老人
会坐到上面,歇一歇脚
他们坐在那里,显得那么协调
仿佛椅子就是他们的
好像椅子也是在那里等他们
一起缅怀旧时光
十来分钟后,他们会准备离开
起身前,通常会用右手轻拍扶手
就像拍老友的肩膀
为此,我每天到铺子的第一件事
就是把椅子搬出去,摆端正
如果天气不好,几天没有老人来
我总觉得,这把竹椅
怎么那么的空
《春雷》
那是冬眠的蛇虫,它们
设好的闹钟
金色的鞭子还在不停地抽动
一口井,一条江
一方土地和一个中年人的希望
他感觉到了:
房梁上尘土的松动
磨坊的经书,已开始燃烧
山上,幼虎露出尖尖的虎牙
水底的龟鳖,到水面亮了一次肚皮
《坚持》
晋江到厦门,大巴比来时
轻快了许多,是人少了
还是订货已完成,而
我的心情,还陷在
不见起色的生意,无法同步
窗外,南方仲春的丰润
一路低垂着头,像失水的太阳花
这时,一只幼小的蟑螂
抢入了我的视线,它
肚皮朝天,躺在过道上
六条腿,像划艇的浆
在空气中努力地划动着
找不到着力的点
我苦笑了一下,然后
闭上眼,准备打盹
以回避刺眼的阳光和同行们脸上的春风
还是无法放下,那只蟑螂
不时把眼睁开一线,哎
傻家伙,还在原地打转呢
又过许久,迷糊中
我惊奇地发现,它已然翻身
爬进了,右前座下的一条缝隙
临时归巢或幸运的通道
《在向家坝库区,一》
截住流水。就等于
截住了云雾,两岸的山
像一本本翻开的书
沿书的峡谷,任何生命
都呈现出汉字唯美的神态
或行或楷,或隶或草
水面抬高后,天就更近了
水天一色的画面里
那些飞动的,飘舞的,攒动的
都压成了纸片状
再重新裱贴
水面平抹开来
是一把隐形的刀
把感官,片为两个世界
呼吸水与呼吸空气
呼吸水的是鱼虾,当然还有
一些来不及迁走的
这包括:丢失的硬币
破旧的磨盘,坏掉的铜锁
及无人认领的碎骨
而呼吸空气的浮在了上面
有惊慌的鸟,失巢的虫
变野的狗,还有忙碌的人
有一些景象是前所未有的
我想象着
纤夫在水底行走
中华鲟鱼,飞过天空
《扔骨头》
他取下一根骨头,扔向黑夜
换得“哐当”的快感
试验是有效的
“想什么来什么”
他继续,而往后的每一根
必须扔得更远
像游戏里的目标,击倒消失
他不断取下骨头,扔
出去,扔出去 ,出去
骗局!无力为继时
他整个身体都瘫软在地
让人想到摊薄的蛋饼
“死,也如此艰难”
说完,他就滑进了一条
脏黑的下水道
这次不再是“哐当”
而是“噼啪”
《母亲说》
大媳妇散步去了
天色有些发黑
我就坐在小板凳上打电话
先给秋来打,说了一会儿话
又给宝元打,没有打通
我突然看见,你们爸爸戴着个斗笠
在阳台上,走来,走去......
我叫了几声“有鬼”
就摔倒了
母亲是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说起当时的情况
尽管左医生对脑梗
做出了十分科学的解释
但我们都宁愿信母亲说的
因为那天正好是七月半的前两天
[size=12px]《广东会馆》[/size]
时光并没有远遁,只是沉入了
一面墙,或者一块地砖中
有几只蛐蛐爬在上面,窃听着历史的回声
瓦檐切割阳光,在深暗的台阶上磨刀
张献忠从文昌庙里踱步出来
右手把大胡子一捞,呀呀呀!
蜀国的天空,瞬间就黑了
而石头和泥土,却是红得发亮
接下来的黄土军,像条剧毒的土蛇
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而哒哒而来的清军
又焚去瓦砾下的蝼蚁
藩王吴三桂,扒下最后一层苔藓
做成一枚碧玉扳指,让
流水和风,同时在春天死去
在成都的街道上,除了虎豹游走
哪里还有,嘤嘤的哭泣?
从一本族谱里,我找到自己的姓氏
一个颧骨高耸的汉子,如何由广入川
在一条龙形的山下,结庐开荒,娶妻生子
如何把两枚铜质门环,钉入厚重的木门
而门环上的铜狮,两眼向外凸起
以黑漆古的愤怒,撞击着今天的镜头
《一分钟纪事》
就在一分钟前,他还似
一道黑色的闪电
以蛇形的轨迹,从我身边掠过
引擎的轰鸣,把深秋的风拖曳成一把快刀
扫过我惊魂的脸
而此刻,他的机车留在了几十米外
转向灯在夜色里诡异地闪着
他躺在地上,身下的血
不断扩张着地盘
这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他“吊炸天”的发型下
是一张如此俊秀的脸
我的内心开始不安起来
就在刚才,我还咒骂过他
用世上最恶毒的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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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回的马 發表於 2015-3-5 15:09

[i=s] 本帖最後由 这样 於 2016-6-15 15:26 編輯 [/i]

我依然得置顶,无关好与不好的问题,是出于对一个勤快写作的人的文字的尊重
以前我说过,希望你的文字笨重下来,现在我想补充一句,希望你的文字能够锈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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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然石 發表於 2015-3-6 17:17

[i=s] 本帖最後由 这样 於 2016-6-15 15:26 編輯 [/i]

《写诗是误入歧途》《莱佛士亚》记得这2首还有印象,丰收的一年,欣赏问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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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毒物 發表於 2015-3-8 11:50

[i=s] 本帖最後由 这样 於 2016-6-15 15:26 編輯 [/i]

[quote]我依然得置顶,无关好与不好的问题,是出于对一个勤快写作的人的文字的尊重
以前我说过,希望你的文字笨重 ...
谢谢马儿:lo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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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毒物 發表於 2015-3-8 11:51

[i=s] 本帖最後由 这样 於 2016-6-15 15:26 編輯 [/i]

[quote]《写诗是误入歧途》《莱佛士亚》记得这2首还有印象,丰收的一年,欣赏问候 ...
    谢谢,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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