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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回的马 發表於 2014-12-29 22:07

周琰2014年译诗选

译诗,对我来说是工作过程中放松调剂的一种令人愉悦的脑力锻炼。译诗多少,可以证明工作是否勤奋。对2014年来说,尤其是这样。


布罗茨基 【哀歌:致罗伯特•洛威尔】
史蒂文斯 【房子是安静的世界是平静的】
Kathleen Raine 【创世的魔法】
史蒂文斯 【罗曼司重申】
普雷莫-列维 【听】
Nelly Sachs 【蝴蝶】
茨维塔耶娃 【失眠(第八章节选)】
毕肖普 【2000多幅插图和一个完整索引】
狄金森:【一径纯黄引着眼睛】
阿什贝利 【我们快乐地生活】
霍普金斯 【赋得自然是赫拉克利特之火,并及复活之安慰】
狄金森 【我的生之程为祈祷而来】
叶芝 【基督重临】
博纳富瓦 【我们的手在水中】
卢-伯森 【上万遍】
博纳富瓦 【美】
博纳富瓦 【我给你这些诗行】
博纳富瓦 【第二天的孩子】
约翰•瑞波坦兹 【葡萄园】
理查德-威尔伯 【传道书 11:1】
谢默斯•希尼 【归家】
谢默斯•希尼 【挽歌(悼洛威尔)】
谢默斯•希尼 【臭鼬】
谢默斯•希尼 【圣凯文和乌鸫】




哀歌:致罗伯特•洛威尔

布罗茨基

1

在你的带着教堂当兜帽的
新英格兰那秋日一般的
蓝色中,豪猪
顶着波士顿的砖
磨尖它金色的针
磨出毫无必要的
炫目光泽。

白色的泡沫跪下并碎裂
在祭坛上。人们的
眼睛在教堂里
莹莹就像被浪
击打的卵石。

什么是拯救,既然
一滴泪就像镜子般放大
一个未来完美的时态?
歌队,周而复始,
唱着十字架是
我父之所获的调
那不过是我们的所失。

会有很多
很多全能的主,
但没有多少像你的一缕
发肤。当人死了
衣柜就开始喘气。
我们获取了你的夹克和领带
无聊的状态。

2

在查尔斯河岸
暗色的,拥挤的,打印的字母
围绕着它们密封的舌。
一个孩子,逗号一般,游荡
在元音和辅音的
衣裙与裤子间

造不成一个词。缺乏
笔的魔力
它们的无用。而黑色的

卡迪拉克航行过
尖叫的警笛
就像一个新的奥德修斯保持沉默。

3

洛根的飞机轰鸣着
从苔原般棕色的
苔藓般长着办公室的
工业区起飞。

巨大的自动兽群吃着
灰色,回旋的,平铺的
条块闪着油腻
就像一面新换的旗帜。

一滩滩鲟鱼和鳗鱼
比维金人和西班牙人
更早发现这块大陆
仍然涌满这海岸。

在因果的共和国
记着每一件事
诗歌所代表的
死者的少数。

现在你成了那
无生命的一部分,
无视寻常痛苦的
普普通通的土。

4

你知道死亡
远甚于他
对你有什么一知半解
或曾敢于显露。

它可能就像一个古老的
黑暗的地方没有火柴
可以擦亮,在那儿每个词语
都在试一个门栓。

在这个屋檐下
肉体收养了所有
逗留的灵魂
的不可见。

在天空中有着
风向标虚假的歌
你的钟鸣
——一只不停歇的闹钟



房子是安静的世界是平静的

史蒂文斯

房子是安静的世界是平静的。
读者变成了那本书;而夏夜

就像那本书清醒的存在。
房子是安静的世界是平静的。

话语说出就像那儿没有书,
除了那读者俯身在书页上,

想要俯身过去,想要尽可能成为
对他来说那本书是真实的学者,对他来说

夏夜就像一个完美的思想。
房子是安静的因为它必须安静。

寂静是意义的一部分,心灵的一部分:
对书页的完美的触及。

而世界是平静的。真实在一个平静的世界中,
其中没有别的意义,它自己

就是平静,它自己就是夏日和夜晚,它自己
是那读者深夜里俯身在那里阅读。



创世的魔法

Kathleen Raine

花朵里面有一粒种子,
种子里面长起一棵树,
树里面展开一片树林。

树林里面燃起一堆火,
火里面熔化了一块石头,
石头里面是一个铁戒指。

铁戒指里有一个O
O里面有一只眼睛在看,
眼睛里面游动着一个大海,

大海里面映照着天空,
天空里闪耀着太阳,
太阳里面是一只金鸟。

鸟里面一颗心脏在跳动,
而从心中流出一首歌,
在歌中有一个词语在歌唱。

在这个词语中言说着一个世界,
一个欢乐的词语,一个悲伤的世界,
从欢乐与悲伤中生出爱。

噢爱啊,我的爱,长出一个世界,
在世界之上闪耀着一个太阳
在太阳中燃烧着一堆火,

在火中我的心在燃尽
而在我心中跳到着一只鸟,
在鸟中醒了一只眼睛,

在这只眼中,是大地、海洋和天空,
大地、天空和海洋在一个O中
就像种子一般躺在一朵花里。



罗曼司重申

史蒂文斯

夜晚对夜的吟唱一无所知。
它就是它就像我就是我:
洞察到这一点也就最恰当地洞察了我自己

还有你。只有我们俩可以在彼此中
互相交换彼此要给对方的。
只有我们俩是一体一个,而不是你和夜晚,

也不是夜晚和我,而是你和我,孤单的,
如此孤单,如此深,就我们俩自己,
远甚于随随便便的孤独,

以致夜晚只是我们的自我的背景,
绝顶真实,每个对各自分离的自我,
在淡淡的光中彼此投身于另一个。





普雷莫-列维

你安全地生活在
你温暖的房子里,
在傍晚回来发现
热乎乎的食物和友好的面孔:

        想想这是否还是一个男人,
        他在泥泞中干活
        他不知道安宁
        他为一小块面包拼命
        他死于一声“是”或者“不”。
        想想这是否还是一个女人,
        没有头发或名字
        没有一点力气去记忆
        眼睛空荡荡子宫冰冷
        就像冬天的一只青蛙

想想这曾经就是存在:
我将这些话称颂于你。
将它们铭刻在你的心上
当你在你的房子里,当你行于你的路上,
当你上床,当你起来。
将它们对你的孩子重复。
不然你的房子将崩塌,
疾病将使你毫无力量,
你的后代将转过头去不再看你。



蝴蝶

Nelly Sachs

多么可爱的余象
画在你的尘埃中。
你被引领着穿过
大地燃烧的核心,
穿过它石质的壳,
转瞬即逝中告别的网。

蝴蝶
所有生命的被祝福的夜!
生与死的重负
同你的翅膀一起降落在
朝向家伴随光之盛放而枯萎的
玫瑰上。

多么可爱的余象
画在你的尘埃中。
我们华美的符号
在天空的秘密中。



失眠(第八章节选)

茨维塔耶娃

黑得如虹膜,像一个吮吸光的
虹膜——我爱你,锐眼的夜晚。

让我为你歌唱为你欢庆,噢古老的
歌的母亲,鞚控着大地的四种风。

呼唤你,荣耀你——我一无所是
只是一个螺壳,大海尚未在其中息声。

夜啊!够了,别再一意要看透人的眼睛!
将我损减为灰,太阳中最黑的——夜晚!



2000多幅插图和一个完整索引

毕肖普

这应该本是我们旅行的样子:
严肃,可雕刻。
世界七大奇迹已经倦了
也有些习以为常,可是其他景观,
不可计数,尽管同样悲哀而沉静,
确是陌生的。常常,那蹲着的阿拉伯人,
或一群阿拉伯人,也许,在谋划着,
与我们的基督教帝国作对,
而一个人在一边,伸出手臂
指向那座坟墓,那坑,那墓穴。
椰枣树的枝条看起来像文件夹。
铺着鹅卵石的院子,那里的井干了,
就像一幅图表,砖砌的管道系统
巨大而清晰,人
早已消失到历史或神学中,
随同它的骆驼或忠诚的马。
始终都是静默、手势,点点鸟迹
悬挂在这地点上空不可见的丝线上,
或是那庄重袅升的青烟上,被丝线拽着。
倘若有单独一张纸,或一张
由几个图景按矩形对角安排的纸上
或在点画的灰色上布置的圆圈
倘若是一弯忧郁的弦月,
陷在一个首字母缩写的牢网中,
当琢磨起来,它们全都自我消解。
眼睛低垂,沉落下去,穿过刻刀
刻就的字行,字行移动消散
就像沙上涟漪,
挥散的风暴,上帝遍及的指印,
痛苦地,最终,那点燃在
水棱镜般的白与蓝中的事物。

在圣约翰进入纳罗斯海峡
令人心动的山羊的叫声抵达船上。
我们瞧着它们,发红的,跃上悬崖
在浓雾沉浸的野草和柳穿鱼草中。
在圣彼得风吹日照狂野。
迅速地,意图明确,科利金派人列队行进,
身穿黑色交错于大广场上,就像蚂蚁。
在墨西哥,死去的人被放在
一个蓝色拱廊中;死火山
像复活节百合一般冒光。
点唱机不停唱着“唉,亚里斯科!”
而在沃吕比利斯那儿有美丽的罂粟花
裂开了马赛克;肥胖的老向导以眼示意。
在丁格尔港一个漫长的金色傍晚
腐烂的废船举着它们滴滴嗒嗒的长毛。
英国女人倒着茶,告诉我们
那荷兰女人要有孩子了。
在马拉喀什的妓院
幼小的麻脸妓女
边在头上平衡着茶盘
边跳着肚皮舞;赤裸着
甩动自己并贴着我们的膝盖咯咯直笑,
央求香烟。在靠近那儿的某个地方
我看到了最让我恐怖的东西:
一个神圣的墓,看起来并不怎么神圣,
在一个钥匙孔般拱起的石头华盖下一群中的一个
从粉红的沙漠中向每一道风敞开。
一个开敞、粗砺的大理石槽,坚实地刻着
训诫,散落的
牛齿一般发黄;
一半塞满尘埃,甚至不是曾经躺在那里的
一个可怜的非基督徒先知的尘埃。
穿着一件漂亮阿拉伯斗篷的卡杜尔人饶有兴趣地凝望着。

每件事物都只是以“并且”与“并且”联系。
打开这本书。(镀金从页边上磨去了
也给指尖授粉。)
打开这本厚重的书。为什么当我们就在那里时
没看见这古老的诞生?
——黑暗半掩,岩石破开出光,
一朵不受干扰的,不随息而动的火苗,
无色,无焰,随意燃烧于干草,
并且,从内里被安眠,有宠物的一个家,
——并且看着看着我们的童真眼见远去。


诗中提到的那首墨西哥流行曲:
[url]https://www.youtube.com/watch?v=uPwHqusTc7E[/url]

诗中涉及多处古迹,暂不一一注解。



一径纯黄引着眼睛

狄金森

一径纯黄引着眼睛
望到一片紫树林
它温柔的居民啊
超脱了孤独
是否鸟儿否决静默
或花儿本当秀色
在西方那低沉的夏日
难能知晓



我们快乐地生活

阿什贝利

有时那些鼓会真的让我们在鼓点之间
玩,那很好。在关门之前。
那时小丑的肛门
已经被驴子整个吃掉了
它恨它有根尾巴钉在上面,
这或许可以理解。三条腿的侏儒们
到处乱跑,他们喜欢我们演奏了这么多,
而萨克斯风对这一切
若有所说,可只是对它自己。

今年一簇簇花粉抹去玉兰的繁花
对它来说就是那儿的一切。就像我说的,
真的很像去年,除了布鲁克。
她决心在城里找份工作。上次有她音信
她已经找到了一个,在市中心某处一个
百货商店的窗户里演奏贝多芬奏鸣曲
(比较容易的一个),然后它关闭了,整个城市也一样,
绷紧一面鼓。所以我们只有我们梯形的镜面
在它蓝色玻璃面里往里看,也许欣赏,
哦,为什么这不是另一天?孩子们都来了
(开始我们以为他们是侏儒)想
给讲故事,可是更多是为了拥抱。
我想约翰做了件好事把他们都铲到地毯下面。

然后那在暴风雨后
松了的边门,让人没法玩槌球。
药丸般大的冰雹四处滚落山坡一直
到我们门口的台阶。大多数没到那儿都已经融化,可有一个,
特别毒的一个,闯进了房子留下它的气味,
紫罗兰的味道,事实上,弥漫了整个厅中的地毯,
可这并没有取消人对破屋而入的愤怒,
所有罪行里最严重的,你害怕吗?

我得要写完这个了。父亲会来看我。
噢,那些红色橡胶球到底来了没?我们可以拿它们
干点什么,我就是得想想干什么。
今天来了一只鼪喝茶
那真是太好了我几乎都哭了——
看,镜中的眼泪仍然在我脸上涌流
就好象没有明天。可是我恐怕,还有一个,
有好又大的一个。好吧,别了,
别碰任何一个胸,至少要等到我到那儿的时候。


阿什贝利的恋人Pierre Martory是一位法国诗人,非常优秀的诗人。Pierre Martory死后,阿什贝利写了一本诗集《你的名字在这儿》,有很多非常感人的好诗。



赋得自然是赫拉克利特之火,并及复活之安慰

霍普金斯

可噓吹之云,撕脱之轻缕,抛起的云枕招摇而前,然后追驰过大气
所造的通衢:天上的嬉闹者啊,一帮帮欢快聚集;行进中光彩夺目。
走过毛胚墙下,走过炫目的粉刷白墙下,或任一株榆树穹拱之下,
织就道道长睫花边的条片之光和阴影滑轮,成对,戳刺。
欢悦、明朗的风喧然绳系、角斗、击打大地抹平
昨日暴风雨的褶皱;一洼水中,或剥落的车辙干裂的碎片中
烂泥四溢和挤压的泥团、硬壳、尘埃;阻流、成浆
成队的面具和人的印迹,被踩踏的泥沼,劳碌不堪的人
脚陷于其中。百万只被点燃,自然的篝火熊熊燃烧。
却骤然熄灭她最迷人的,她最心爱的,她最清晰为自我的火花
人啊,他的火痕,他心灵上的印记,消逝的多么迅速!
两者都在一种不可探测中,一切都在一个巨大的黑暗中
淹没。哦,怜悯而愤怒!人形的,那闪耀的
远遁而去,割裂,一颗星,死亡抹出黑色;如此荒绝
                再无一丝他的印记
可是浩瀚泯然而时间均匀敲击。足矣!复活,
一声心的号角!去!悲伤的喘息,无欢的时日,郁丧。
                穿过我沉没的甲板闪耀着
一道烽火,一束永恒之光。肉体衰败,必死者的废物
落向残余的地虫;世界的野火,只余灰烬:
                一道电闪中,小号的扬击下,
我霎那就是基督所是,因为他曾经就是此时之我,
而这个寻常人,一个玩笑,可怜的碎陶片,补丁,火柴棒,不朽的钻石
                正是不朽的钻石。



我的生之程为祈祷而来

狄金森

我的生之程为祈祷而来
没有其他的艺术 — 能够  —
我的策略错过了一个雏形 —
创造者 — 那是你吗?

上帝生长在上 — 所以那些祈祷
重重天际的人 — 必须攀升 —
因此我步上北方
去看看奇异的朋友 —

他的房子不是 — 他没有标记 —
凭烟囱 — 也非大门
我能够推测他的居所 —
长空广大的草原

不会被一个移民破坏
就是我能看到的一切 —
无限 — 难道你没有脸
所以我能看着你?

寂静俯身而顾 —
创世已为我 — 停止
可职差之外,我却满怀敬畏 —
我崇敬 — 却没有祈祷



基督重临

叶芝

旋转旋转在越来越扩大的漩风中
猎鹰不再听得到训鹰者;
万物分崩离析;中心不再把持;
只有混乱四散于世界,
血色晦污的浪潮也奔流,处处
纯真的庆典被淹没;
良善尽失信念,而极恶
满怀激情和热切。

无疑启示近在咫尺;
无疑基督重临近在咫尺。
基督重临!这话语尚未出口
一个巨大的时代形象
困扰了我的视线:一片荒芜的沙漠;
一个狮身人头的形象,
一种太阳般茫然而无情的凝视,
在移动着它迟缓的大腿,而它周遭
环绕着愤怒的沙漠群鸟的影子。

黑暗又已落下可现在我知道
二十个世纪石头般的沉睡
在摇篮中摇晃烦恼不尽做起来噩梦,
什么不驯的野兽,它的时辰最终来到,
向着伯利恒无精打采等待重生?



我们的手在水中

博纳富瓦

我们搅动水。我们的手寻找彼此,
有时它们相触,残破的形态。
再往深里,一道水流:不可见的某些,
别样的众树,别样的诸光,别样的诸梦。

看吧,甚至还有别样的种种色彩。
折射让红色更美。
这是一个夏日吗,不,这是
那将“改变天空”的风暴,直到傍晚。

我们将我们的手插入语言,
它们抓取一些我们不知道该如何
是好的词语,因之只是我们的欲望。

我们变老。这水,我们的希望。
别人会知道怎样看得更深
以寻找一个新的天空,一个新的大地。



上万遍

卢-伯森

是傍晚了。鸟儿低掠向湖水然后潜投
向上。风从地上捡起一些叶子
把它们变作滚动了一阵儿又
垮掉的轮子。没有什么像
挨着天空种植的枝杈一般让你想起
你的脚在地上的感觉,你的双手
有时触摸彼此的样子。所有这些记忆,
你不想它们重来,没有意义。
接着呢,你问自己。
这问题你问了上万遍。





博纳富瓦

我美吗,哦必死之人啊,
像石头的一个梦?不,
我想从你而得的并非这悲伤的应许。
那孩子在路上哭,而我忘记了他。

我不美吗
仅仅因为我夸赞你的梦?不,
我心深处有双眼大睁着,
我蜷伏着,恐惧中,我准备好

要一跃而起,去抓,去挠,
或者装死,倘若我感觉到
在你的凝视中我的存在之由已丧失。

要求我吧,要我比这世界还盛大。
让我受苦,让我只是这了无生气的身体,
让你的希望,你的记忆捆绑我吧。



我给你这些诗行

博纳富瓦

我给你这些诗行,并非指望
你的名在这贫瘠的土地盛传,
而是因为要记得——
这是割下的花儿,它有意义。

有些,丢失在它们的梦中,譬如‘一朵花’,
可并非知道词语怎么割
就将花儿转变成它的理念
如果他们以为通过命名给了它意味。

剪下来的,真正的花变成了隐喻,
这涌流出它的时间的汁液
舍弃了它梦的残余。

时不时想要拜访的人
必得为其花时而热爱花束。
只有这个代价美才是一种赐予。



第二天的孩子

博纳富瓦

第一个清晨上帝行走在那里,
他会想从言辞中期望什么?
他所做的一切只是收集石头,
那些你看到的石头堆,在十字路口。

第二天来临。这个孩子出现
他,迟疑着,捡起了一根树枝
为了给予,无限地在他伸出的手中,
给他人,那些游戏中被打扰,落入一片沉默的人。

他们看着他走来,他们转过身,
声嘶力竭的天空透过树木,
它的火焰搏击,在其中我听到了那笑声。

在第二天的夜晚世界停止了,
本该存在的将不再存在,
整夜雨向着青草的根滴落。



葡萄园

约翰•瑞波坦兹

要等多久,我的身体被储存到
大地的酒桶中,让手捧献骨头
和抓与握的肌肉,变成摇曳着,充满光的

葡萄叶的脉纹纤细的手?要等多久,脊椎的钢轴
变得柔软,成为一个疑问的耳语,缠绕
并歇息在随便什么大地给出的支撑物上?要有多少

浪潮让思想清洗它自身的边边角角
并被注入葡萄甜美肉体的大海
打磨的浑圆?在血液往来于它的航道

变成这再无拘束的盛放,这不需要镜子的
羞红的脸庞,因为它是那唯一,给予世界
染进玫瑰之心并作为清晨的芬芳升起的世界之前,要等多久。



传道书 11:1

理查德-威尔伯

我们当将我们的粮
撒在水面,如
古老的传道者所言,

信日久天长
丰足将复归
于我们

那古老的隐喻,
得自耕种大米的
洪水泛滥的河岸,

帮助我们相信
给予而希望获得
并非大恶

因此我将破碎之粮,
这阴郁的一天,
投掷过雪地,

打赌皮和碎屑
会由鸟儿收集,并且
另一个春天将会来到。



归家

谢默斯•希尼

I
给我抓来那沙燕
飞掠并急旋
与他胸对胸
在云中在河上。

II
在洞磨损的洞口
一次次又一次次飞翔
他翅膀的俯冲
套住并亲吻家。

III

喉头的寂静。一个耳鼓。
远远进去,一脑子毛的人塞在寂静中,
唇吻着岸的
水的寂静

IV

向内塑造我的双肩向着你。
封闭我。
成为撅嘴的湿泥。
让我在你的屋檐下听。



挽歌(悼洛威尔)

谢默斯•希尼

我们的活法
胆怯或无畏,
就会是我们的生活。
罗伯特•洛威尔,

窗台上的天竺葵
被我在一旁写字的灯照亮,
爱尔兰海上来的一阵风
在摇动它—

十天前在这里
我们都坐着,和你
挽歌的大师
英语的焊接工。

当你左右着谈话
并骑上你自己
那摇摆的舵柄,取笑我
对水的恐惧,

什么不在你的帝国之内?
你饮着美国
就像心的
铁的伏特加,

宣扬艺术的
推敲,专横
爱和傲慢。
你的双眼看到你的手所写

就像你英语化的俄语【1】,
就像你威逼出
锤击心脏般的爱的无韵商籁
给哈莉特
和丽兹,还有咸水中
破水而出的海豚—【2】
你舌根的笔尖
最终天赋才华

以哄诱以拍激,
舵手,网捞人,角斗士。
那手。守卫着照料着
并且是两栖。

凌晨两点,沿海的气候。
不是你伟大的诗篇骄傲的风帆……
不。你是我们的夜的轮渡
轰然在一个巨大的海上,

全部的技艺
以一种军械匠人的音乐鸣响
航程恣意地穿越
那不可控和危险的。

而此时一阵满盈的雨
和天竺葵的震颤性谵妄。
一个父亲没有
给孩子的盾—【3】

你找到了我内心的那个孩子
当你在格兰莫尔【4】的大门边
枝叶丰茂的月桂树下
道别的时候,

繁茂而令人焕发
就像那徘徊的夏日时光,
你鱼纵一般的双眼
挑斗着,‘我会为你祈祷。’


注:

【1】指洛威尔译的俄语诗歌,包括曼德尔斯塔姆、阿赫玛托娃
【2】海豚指洛威尔第三任妻子,英国小说家Caroline Blackwood。洛威尔晚年的一首名作即为《海豚》。第六节最后一句“你的双眼看到你的手所写”也出自《海豚》“Dolphin”一诗。
【3】原文“A father's no shield/for his child.”出自洛威尔的诗《1961年秋天》"Fall 1961"
【4】格兰莫尔,Glanmore, Ashford, Ireland,70年代悉尼曾经在那里住了五年。



希尼的情色诗一首

臭鼬

谢默斯•希尼

上挺,黑色,斑纹的,织锦缎般,像
葬礼弥撒穿的十字褡,那臭鼬的尾巴
一路炫耀着臭鼬。一夜又一夜
我期待她如同访客。

冰箱嗡嗡到静默中。
我的桌灯在长廊外变得柔和。
小小的橘子隐约在橘树中。
像一个偷窥者我变得紧张。

十一年之后我又在构思
情书,凿饮“妻子”这词
像只储存的酒桶,好像它轻柔的元音
已经转变成加利福尼亚的

夜的土地和空气。那美丽的,无用的
桉树的芳辛拼写了你的缺席。
一满口酒的余味
就像离开冰冷的枕头吸入你。

而她就在那儿,专注而迷人的,
寻常的,神秘的臭鼬,
神话了的,去神话了的,
在我之外五英尺嗅着木地板。

昨夜一切重又回来,被上床时
你的衣物落下的悉悉嗦嗦惊动,
你的头低着,尾巴翘起在一个抽屉底搜寻
那件黑色超低胸的睡裙。



圣凯文和乌鸫

谢默斯•希尼


那时有圣凯文和那只乌鸫。
圣人跪着,双臂伸出,在
他的斗室中,可那斗室很窄,于是

一只朝上的手掌到了窗户外面,僵直
像一根横梁,当一只乌鸫落下
在里面下蛋并安家筑巢。

凯文感觉到暖热的蛋、小小的胸、挤着的
小巧的头和爪子,发现自己被联系到
永恒生命的网络中,

感动得怜惜起来:现在他必须举着他的手
连着数周像一根树枝在阳光和雨中
直到年轻的生命被孵育、羽翼长成而飞翔。

                ×

而既然整件事多少都是想象,
就想象作为凯文。他是哪一个?
忘我的还是始终都在受罪

从脖子开始一直朝下到他疼痛的前臂?
他的指头睡着了吗?他还能感觉得到他的膝盖吗?
还是泥土下的闭着眼的空白

一路从他里面爬上?他的头脑中可还有距离?
孤零零并清楚地照影在爱的深河中,
‘劳作而不求回报’,他祈祷着

他的身体整个地做出的祈祷
因为他已经忘了自我,忘了鸟
并在河岸上忘了那河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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